柳欲偏頭,見是窗戶大開,也沒有過去關上的想法,瞥了眼南旻,發現自己還是沒記住名字,微微偏頭道:“那書童,若不想讓你家公子多喝兩碗藥,就去把窗戶關上。”
南旻一聽,見蔺郁蒼确實是臉色更白了一些,慌忙跑過去把窗戶關上。
蔺郁蒼低聲道:“多謝少卿。”
柳欲嗯了一聲,算是應下感謝。
“見過少卿。”一捕快站在門外道:“禀少卿,死者房中未尋到那《廣物志》。且,驗屍結果出來了。”
南旻眨着眼想要湊近,但想到現在自己的身份是疑兇,隻能止住了腳步。
柳欲臉上多了凝重,道:“你說便是。”
“死者梁歡,死于未時四刻,身上傷口無數,但緻命的還是來自心口的貫穿刀痕。”捕快未壓聲音,房中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
南旻叫道:“不可能!那個時候他還親自把我請進去,送出來,他怎麼可能會在那個時候死!”
急了?還是個急脾氣呀。柳欲張嘴,發現自己依舊沒記住書童叫什麼,便道:“這位書童,你家公子還未開口,你确定要這樣說?”
龐黎指着南旻喝道:“你這兇手,還不快快從實招來!難道還要等着大刑奉上,才肯招供!”
柳欲皺眉道:“大理寺有你這樣人才在,怕是不知道有多少冤案。”
龐黎意識到自己被嫌棄,閉上了嘴,眼睛卻盯着柳欲,好奇他還能問出什麼話。
柳欲伸手,龐黎愣了一下,見柳欲瞥了一眼手劄,連忙将手劄奉上。柳欲翻看片刻手劄,見上面沒寫書童的名字,将手劄扔回給龐黎道:“蔺舉人,目前還是你與你那書童的嫌疑最大,近日沒有我的允許,不得私自外出。若是蔺舉人犯了,休怪刀劍無眼。”
蔺郁蒼笑了一下,“多謝少卿告知。”
柳欲合上手劄轉身就要走,卻聽到了蔺郁蒼開口。
“大理寺,審天下刑名,維司法公正,防冤假錯案?。”蔺郁蒼微頓,搞不清自己為何要與熟悉此話的少卿說這些。又見柳欲回頭,作揖道:“相信以少卿的本事,定能還我等清白。還有,少卿大人,我那書童叫南旻。”
柳欲在心底重複了一遍頗為陌生的前半句話,又忽略最後一句話,冷笑道:“蔺舉人,我今日剛上任,不熟悉流程,還真有可能判錯案。”
蔺郁蒼臉色微變,剛上任?不熟悉流程?原以為是脾性不好,結果是沒什麼經驗。現在的大理寺,對待案情如此敷衍了事了嗎?居然随意派一個沒有什麼經驗的少卿來查案!
南旻更慌了,完了,莫不是離死亡更近了?
*
随着房門被關上,蔺郁蒼猛地拍桌坐下低喝道:“現在的大理寺,就是這樣嗎?”
南旻一驚,連忙道:“公子您别說了,小心被外邊的人聽到。”
“他們聽到,要拿我如何,難不成要殺了我!”蔺郁蒼捂着胸口,呼吸有些急促。
南旻幫蔺郁蒼順着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蔺郁蒼閉上眼,心中倍感無力,如今的大理寺,怎會失了過去的模樣?以前的大理寺,上至下哪個不是人才?
不明不白的重活一次他惜命了,可為什麼發生命案遇到的第一個少卿就是個疑似蠢才的蠢貨?
“公子,我想起來了!”南旻突然擡手拍桌,一臉的激動與迫不及待的分享。
蔺郁蒼涼涼的擡眸看向南旻,“想到什麼。”
南旻讪讪收回手,扭頭看了眼門口湊近蔺郁蒼小聲道:“剛剛那少卿,我們認識的!甚至是頗有淵源!”
蔺郁蒼哦了一聲,你認識我可不認識。
“忘記公子你失憶了,是南旻的錯!”南旻撓了撓腦袋說:“那少卿叫柳欲,也是來自奉州,而且和公子您大有關系!他呀,小時候癡傻,一直被當做姑娘養。在公子小時候,老爺外出偶然救下遭遇刺殺的柳夫人一命,後柳夫人見公子你與柳少卿般配,就主動提出為你二人定下婚約之事并于公子你訂下婚約!”
訂下婚約?重活一次,居然攤上這種事,運氣也是極好了。蔺郁蒼眉頭直抽抽,“這件事你之前可未與我講過。”
“這不是,沒想起來嗎?我一想起來不就立馬告訴公子您嘛!說起來也是他沒了那癡傻的模樣,變化很大,南旻一時間沒認出來。”南旻道:“他十五歲那年意外落水,被公子您救起來,可男兒身也沒瞞住了。知道他是男兒身後,公子您就當衆退婚了。柳家可能是出于羞愧,也沒阻攔。退婚後,柳家就把柳欲送回了興定殷氏,而公子三年以來再也那樣見過他。”
“我算是明白,那柳少卿為何會問我是哪裡人士了。”蔺郁蒼扶額,這分明就是在确認自己的身份啊。而自己剛剛的那一眼,顯然被柳欲誤會了。
南旻疑惑道:“啊?為什麼?”
蔺郁蒼又回想了一下南旻的話,歎氣輕笑道:“當衆退婚,無論是男女,心中都會不滿與氣憤,這是恥辱。他見我第一眼沒拔刀,我都要謝天謝地了。”
南旻讪讪道:“确實,幸好沒拔刀。但我不解的是,柳夫人的确是來自興定殷氏,可即便如此,就算柳姑……少爺再怎麼有本事,也不可能一來就當上四品的少卿啊!”
“興定殷氏?”蔺郁蒼指尖輕點桌面道:“柳家……單是一個興定殷氏的名頭,就足以讓不是人趨之若附了吧。”
南旻反應過來瞪着眼驚道:“斜封官!”
蔺郁蒼想起一些往事,低喃道:“我生平,最恨斜封官,若有作為就罷了。若無作為,留着做甚。”
“咚咚咚——”門外傳來龐黎的聲音,“少卿有請蔺舉人,勞煩蔺舉人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