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萬岱腦袋裡嗡一聲,視線下瞥迷茫道:“敢問大人……是何謠言?”
“大人,我有話與他要說。”曾興懷說完不等允許,走上前蹲在萬岱面前,扯住萬岱衣領咬牙道:“縣中傳言你與萬姑娘有染,此事你當真不知分毫!”
“什麼?我與她有染?怎麼可能!她是我的侄女,我怎會做此事!”萬岱滿臉怒意,推開曾興懷叫道:“你莫要仗着自己是個舉人就血口噴——”
“嘭——”
柳欲猛地将刀拍在桌上,瞥了眼被吓着的幾人,淡淡道:“萬善人想好措詞再開口。”
“我——”萬岱觑了眼刀,又見柳欲眼中毫不掩飾的威脅,見沒人阻止這行為,想到這人剛剛敢說縣令,莫名覺得這人真的會拔刀,低頭小聲道:“我知道的。”
曾興懷怔了一瞬緩緩站起,“你知道?你知道萬姑娘被人造謠?”
“你是她的叔叔,竟然眼睜睜的看着她被造謠,還是和你的謠言!”曾興懷猛地擡腳踹向萬岱的胸口,将人踹倒後眼眶發紅,指着人罵道:“她是你的侄女,你竟漠不關心的看着她的名聲被敗壞,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曾舉人莫沖動!”縣令見曾興懷還要擡腳,慌忙站起道:“你們幾個快攔着啊!”
一番慌亂後,曾興懷被捕快拉到邊上站着。
縣令坐下歎道:“萬岱,你還知道些什麼。”
萬岱艱難跪好,緩了一下道:“這不怪草民,她的名聲是她自己敗壞的,這與草民毫無關系!”
縣令驚道:“你這話何意?”
萬岱低下頭,猶豫着要不要說出來。
柳欲笑了一聲,指尖敲了敲刀鞘,意味很是明顯。
萬岱身體一顫,咬牙吸了一口氣道:“我那侄女,十歲時外出救了一個男人回來,那人縣令您見過的,他來縣衙讨要職位,您見那男的長相醜陋,打發他去義莊了。”
“嘶——周老!你提到他做什麼?”縣令微頓,歎道:“說起來那時周老面容雖毀,但依舊能看出來不過四十出頭,怎會才過了十年,就白發蒼蒼了呢?”
萬岱道:“我那侄女,經常跑去義莊找周老。大人您也知道義莊是什麼地方。跑去找一個和死人打交道的男人,時間久了能不被造謠?”
縣令遲疑道:“這……倒是真的。”
曾興懷扭頭冷笑道:“萬大善人,你怎不解釋解釋您與萬姑娘的謠言。”
“曾舉人,你也知道我那侄女的性格是什麼樣。若是真把酒肆交給她,酒肆能堅持多久不倒閉?”萬岱見曾興懷臉上冷意更甚,小聲道:“外人不知緣由,見我無怨無悔的接管酒肆,肯定難免多想,這謠言不就來了嗎?而我未曾辯解,不過是想看她何時能學會反抗。曾舉人,你要清楚,無論是你,我或者翁姑娘,無論是誰,能護得了她一時,也護不了她一世。”
曾興懷低下了頭,萬岱說的沒錯,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但是……他願盡他的全力護她一世安甯無憂。
可……沒有這個機會了。
“其實吧,我是看不起她的。若是她能在我表示不願歸還的時候說上兩句硬氣的話,而不是由翁家姑娘出頭,我自會雙手将酒肆奉上。”萬岱歎道:“她經常來酒肆,卻隻是看一圈就走了,我也不知外邊的人是何想法,隻能感歎謠言可畏。”
“她一女子,父母離世,背無依靠,你要她如何堅強!”曾興懷嘲道:“她活着的時候未見你出面,走了你倒是裝起好人了!你若是真的有一點良心,怎不見你去她的棺前上一柱香,或燒上一張紙錢!還善人,呸,不過是裝模作樣罷了!”
萬岱像一塊木頭一半怔在原地,好半晌才低頭啞聲道:“我……怕見她心生愧疚。”
曾興懷掙開捕快的手問:“你在愧疚什麼。”
萬岱笑了一下,“不重要了,已經過去了。”
“什麼叫做不重要了?你說啊,什麼叫做不重要了!”曾興懷眉頭一皺,就要上前。
縣令靠着椅背有氣無力道:“攔住他!别讓他上前!”
曾興懷再次被攔下,咬着牙瞪着萬岱,大有一副咬死人的氣勢。
蔺郁蒼道:“萬岱,你可知萬姑娘可曾與他人結怨。”
“她膽小,又好說話……”萬岱道:“回大人,我那侄女不曾與他人結怨。”
蔺郁蒼看了萬岱片刻,道:“鄭捕頭,有勞你送萬善人回去。”
萬岱站起拒絕道:“多謝縣令好意,不用勞煩鄭捕頭,草民可自己回府。”
蔺郁蒼微微點頭以示知道,萬岱行禮後緩緩走出縣衙,縣令等人也打了聲招呼亦是退堂。
柳欲瞥了眼蔺郁蒼,站起道:“蔺郁蒼,你聽出來什麼線索了?”
“先不論他說的是真是假,我可以确定,愧疚之事,極有可能與萬姑娘的死,關系頗大。”蔺郁蒼站起,偏頭看着柳欲輕聲道:“直問他是不會說的,此事我會交由南旻去打聽。少卿,時辰也不早了,我們該準備另一件事了。”
柳欲搖頭歎道:“哎——我真的不适合做動腦的事,就先交由你安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