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平縣地處羲國西南方,氣候溫暖,初春時節的早晨,倒也不冷,還頗為溫暖。
捕快前去鄰宅詢問與秦濃有關的事,蔺郁蒼與駱京一起離開秦宅,準備回縣衙。
半路上,駱京不知想到了什麼,出聲問:“大人,您初來三平縣,可有住宅?您是官員,一直住客棧也不太好。”
蔺郁蒼聽了,的确如此,不知日後會在三平縣待多久,但有一個住宅還是好一些。蔺郁蒼思索一番問:“你說的有理,過兩日等案子破了,我自會去尋合适的住宅。”
駱京搖頭道:“大人您還是早些尋吧,這案子看着有些複雜,不知何時能破案,下官怕您忙起來把這事忘了。對了,您與柳縣尉熟一些,可以告知一下柳縣尉。”
“多謝縣丞提醒,我記住了。”蔺郁蒼禮貌扯出一抹笑,心中念着柳欲的事,便道:“我與柳縣尉約好待會見面,時辰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一步了。”
“既如此,下官就先回縣衙了。”駱京轉身走了幾步,倏的轉身道:“哎大人,您給個地址,下官好派人将您與柳縣尉的官服送去。”
“官服?”蔺郁蒼微怔,緩緩道:“送去伊水客棧便可。”
駱京得了話,點頭轉身離去。
蔺郁蒼看了眼周圍,餘光瞥到轉角一閃而過的影子,輕嗤一聲,有膽量跟沒膽量現身啊。
走了片刻,尋了個安靜的角落,蔺郁蒼靠着牆等待那人的現身。
沒一會,少年跟了過來,見到蔺郁蒼的動作,少年明顯愣了一下,走近蔺郁蒼低聲問:“大人,您認識公子,您知道他在哪嗎?我找不到他了。”
“易野。”蔺郁蒼輕聲念了一遍,垂眸看着他淡淡一笑道:“我為何要告訴你。”
蔺郁蒼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并不是很喜歡眼前的少年。不為别的,就為他與柳欲的關系親近。蔺郁蒼知道這并不好,但他沒有半點控制心思的想法。
易野眨了眨眼,小聲道:“公子答應過我,讓我跟在他的身邊,他不會失言的。”
蔺郁蒼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這算威脅了,不讓他去找柳欲,柳欲自會來找他。這主意,當真是好極了。
柳欲心善,若是知道這人出了事,又知道自己與這人見過面,難免會懷疑到自己頭上,與自己發生矛盾……
“去買一些栗子糕到伊水客棧二樓左手第三間找我。”蔺郁蒼拿出碎銀,“他喜歡吃,别買錯了。”
易野眼中多了幾分亮光,接過碎銀轉身就跑。
蔺郁蒼眸中多了幾分深色,這人……留着對柳欲無礙,他可以試着忽略這人的存在。
*
蔺郁蒼回到客棧,找小二要了碗粥,端着來到客房,推門走進去,就看到柳欲已經醒了,臉色蒼白,睜着一雙無神的眼瞪着自己。
“少卿這是怎麼了?”蔺郁蒼露出完美的笑容走到床邊坐下,将碗放到床櫃上,溫聲問:“可要我扶你坐起來?”
“蔺郁蒼……”柳欲的聲音很輕,眼中浮現迷茫與無措,“蔺郁蒼,我身上沒有半點力氣了,我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蔺郁蒼眉頭輕皺,見柳欲眼中有了淚光,将人扶起靠着自己的肩膀道:“少卿别怕,會有解決辦法的。”
柳欲無力的搖着頭,“蔺郁蒼你不懂,若是日後也沒有力氣,我怎麼抓賊人啊?我本來就打不過杜淵了,要是他知道我變成這個樣子,肯定會笑話我的!”
“讓易野抓便是,反正少卿都教了他武藝,出師也是早晚的事。”蔺郁蒼拍着柳欲的肩道:“你教了他武藝,他幫你抓賊人,很合理。”
“易野?他沒事吧!”柳欲眨着眼,想到自己與刺客打鬥的時間足夠易野跑遠了,也沒那麼擔心了,開始思考讓易野幫自己抓賊的可行性,思考一瞬發現還真是這樣,剛要認可又想到易野的年齡,瞬間搖頭道:“不行,他還小,别賊人沒抓到,反而被賊人傷了就不好了。”
“他沒事,我讓他替你買栗子糕了。”蔺郁蒼失笑道:“少卿怎不想想自己這個年紀在做什麼。”
“我這個年紀?”柳欲回想着,回想起自己在做什麼,費力推開蔺郁蒼靠着床頭,失落道:“我這個年紀的時候還不如易野呢,那個時候我癡傻的什麼也不知道,隻知道追着你跑。而易野呢,小小年紀自力更生,雖然方式不太對,但!至少是靠自己活下來了!這就很難得了!我不如他。”
蔺郁蒼沉默着,也反應過來哪不對勁了。他說錯了話,他拿來與易野做比較的是上輩子的殷慈,而不是現在的柳欲。上輩子的殷慈早早離開興定殷氏的庇護,獨自外出闖蕩江湖,自是易野達不到的地步。
而這輩子都柳欲,十五歲之前一直癡傻,活在柳家的庇護下,直到恢複了正常才跟随杜淵去到邊疆曆練。這樣比較下來,的确是有些不如……自己為什麼要拿兩人做比較?
蔺郁蒼将枕頭墊在柳欲身後,從腰間的荷包裡掏出一顆糖道:“少卿,我向你賠罪,對不起,原諒我可好?”
柳欲攤開掌心道:“渴了,給我倒杯水。”
“好。”蔺郁蒼抿唇笑着,将糖放入柳欲手中,起身去倒茶水。
柳欲握着手中的糖,借着蔺郁蒼的手喝了水,緩了一下問:“說起來,少卿怎麼會遇到易野?”
蔺郁蒼的臉色微變一瞬,将杯子放在床櫃上,歎道:“秦濃夫婦死了。”
柳欲愣住,吃驚道:“秦大哥與嫂嫂死了?”
“對,他們死了,死的很慘,被虐殺而死。”蔺郁蒼也沒隐瞞的想法,畢竟早晚都要知道,還不如早些說了做好心裡準備,直接道:“今日我去上任,縣丞告知我發生命案,去看了知是他們。少卿,昨晚你是不是在那。”
柳欲點頭道:“對,昨晚我在那,近兩日我都暫住在秦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