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雲泊楓再次想起雲瑾的時候,他已經再次離開了北嶽國,但雲泊楓已經顧不得再去找雲瑾。
賀家在南洲國那邊碰了壁,南洲國那邊似乎也出了問題,于是在除夕夜這天,賀家趁着所有人都沉浸在節日的氣氛裡,直接發動了宮變。
在日益的交手中,他們早已忘了,自己究竟是想要在雲泊楓的手中求得生機,還是想要徹底颠覆皇權。
如雲泊楓所想的那樣,賀家在都城根深蒂固,盤根錯節,即便是這些年被雲泊楓不斷打壓,他們也依舊不可輕易撼動。
那些曾經不滿雲泊楓的舊部,早已與賀家沆瀣一氣,就為了在今日能夠親手殺了他。
宮中守衛拼死守着雲泊楓的宮殿,雲泊楓也已經感到精疲力竭,就在他以為,自己恐怕真的就要敗給這些人的時候,大殿的側門卻被人推開了。
那扇門連接着一處暗道,通往另一個方向,很少有人知道那個地方。
雲泊楓望過去,就見樂栀站在那裡,她的神色依舊沉靜,一如他們初見時。雲泊楓想到,他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樂栀,當初她接受了自己的邀請,來到了這深宮之中,可是他卻始終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即便此時殿外火光沖天,厮殺時濺起的鮮血染紅了門扉,痛苦的叫喊聲撕開了節日的熱鬧,她也依舊能夠面不改色。
樂栀和雲泊楓對視着,兩人都沒有動作。直到過去良久,雲泊楓才終于率先敗下陣來,他頹然地垂下了手,道:“我還是敗了。”
聽到這話,樂栀那古井無波的眸子,才終于緩緩流動了一瞬,随後她走至雲泊楓的面前,看着雲泊楓受的那些傷,沒有安慰,隻是道:“交給我吧。”
“你要做什麼?”雲泊楓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急忙拉住了樂栀的手,問道。
樂栀隻是輕笑了笑,沒說話。
雲泊楓的心底湧起一陣強烈的不安,就好像是預料到了什麼一樣,他阻止樂栀想要去夠他手中長劍的手,說出了當初他們在東溟國時同樣的話。
“和我走吧。”
但這次,樂栀卻拒絕了他。
以往樂栀雖然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可雲泊楓無論說什麼,她都會應下。唯獨這一次,樂栀卻搖了搖頭。
就在雲泊楓愣神之際,就發覺手上一空,而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原本站立在他面前的人已經走到門邊。而後,她推開那扇大門。
透過那道伫立在門前的身影,雲泊楓看到了屋外的皚皚白雪。樂栀本就身着一身白衣,當她站在雪中時,便像是整個人也都融入了雪色。風一吹過,就會消散在這片夜裡。
那倒映在風雪中的身影,猶如一道深深的烙印,在這個黑夜裡,被一刀一刀,刻在了雲泊楓的記憶深處。
看到從大殿裡走出來的樂栀,屋外有一瞬間的寂靜,雲泊楓的那些守衛已經所剩無幾,可是當賀家帶領的那些士兵,在看到樂栀的時候,卻突然有一刻的退卻。
再之後的情形,雲泊楓便看不到了。
宮殿的大門再次被合上,樂栀反手關上了門,然後獨自一人走下了台階,從此便再也沒有回來。
偶爾的劍光劃破夜空,光影折射在門上,可是隻有無數人在倒下,卻再沒有人能夠推開那扇門。
直到天光破曉,熹微的晨光撕開了黑暗,世界才歸于無聲的寂靜,昭示着一切都已經結束。
在那之後,雲泊楓原本該要徹底鏟除賀家,可是雲珏和雲珂很快便回到了北嶽國,而賀熒為了護住賀家的最後的根基,主動向雲泊楓請求,她願意代替賀家受過。
“那時我為了對抗賀家和那些叛軍,幾乎折損了所有的兵力,隻能接受賀熒的請求。她自請入了冷宮,賀家也就此沒落。但如今四年過去,他們也該為當初所做的付出代價。”
雲泊楓說完最後一句話,終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些回憶盤桓在他的腦海裡,直到今天才被他再次憶起。也是直到此刻,他才發覺自己從來都沒有忘記過那些事。
可是在聽過雲泊楓的話之後,雲瑾卻輕蔑地笑了笑,“你和我說這些,是想要說你對她的感情,到底有多真摯嗎?”
“如果不是賀家,現在我們一家人就會一直在一起。”雲泊楓說道。
雲瑾搖了搖頭,否定了雲泊楓的話,“你不會。即便沒有賀家,你還會懷疑别人。你如今懷念的,不過是死去的那個人,因為她曾經是為你而死,她不曾忤逆你。但如果她還活着,你同樣會忌憚她的能力,因為她是不可控的。”
雲瑾輕易将雲泊楓的内心隐藏的秘密掀起,這讓雲泊楓頓時有些無地自容,但他表面上卻仍舊要裝作無動于衷。
他看着雲瑾,神色微冷下來,“你的母妃因賀家而死,當年她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所以才将你送走。我尊重她的選擇,所以這麼些年才一直沒有将你帶回來。但如今你既然回來了,就該繼承她的遺志。”
“繼承什麼?”雲瑾看着雲泊楓,“繼續向賀家複仇嗎?”
雲瑾的眼眸微眯,“但那不是你的仇嗎?”
“雲瑾!”雲泊楓的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