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老家傳來消息,李世民的弟弟,李家三郎李玄霸,從馬上摔下,得了重病。
夫妻倆當即回老家探病,剛剛踏進門,就見三弟已經斷了氣,鄭氏已經哭死過去。
兄弟倆忙着給弟弟治喪,長孫嫣就在後院安慰大嫂。
鄭氏淚流不止:“我剛過門時,三郎也才跟承佑一樣大,婆母随公爹外任,帶上了二郎和三娘,留下幾個小叔由我照顧。”
“四郎淘氣,三郎卻最懂事,從不叫我操心,我拿他當親兒子一般拉扯大,好容易可以娶婦成人,卻從馬上摔下來了,本來也沒什麼事,半夜卻突然燒了起來,他大哥找了多少大夫,都是藥石罔治,我就這麼看着他,在他大哥懷裡斷了氣,真是要了我的命去!”
長孫嫣聽着傷心,跟着一起掉眼淚,妯娌們哭做一團。
有人跟着一起哭,勁兒還好過去一些,長孫嫣又勸大嫂吃了藥,鄭氏略微好了些。
又有人來通傳,周家來了人吊唁,長孫嫣就問:“和周家的婚事沒有定下吧?”
鄭氏搖頭:“沒有,這不是在婆母喪期,想着先出了一年孝,就給兩個孩子定下來,這孩子又摔了,就沒有定,也好,沒耽誤了周家娘子。”
當時律法,父在母死,隻需要服一年喪即可。
鄭氏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她的堂妹鄭觀音,已經定好的未婚夫趙郡李公子,未及成婚就一病死了,世家之間雖然沒有望門寡一說,但多少受到影響,要過兩年才好議親。
周家也很傷心,李三郎實在是個很好的郎婿人選,相貌英俊,品性極佳,人也上進,又有大哥大嫂—未來的唐國公夫婦一手撫養,日後必多照拂,隻可惜,人去成空,哪裡在給寶貝女兒找一個這樣合适的女婿呢?
李家兄弟在前面給弟弟治喪,私底下不知抱頭痛哭過多少次,李世民趁機告訴大哥母親的臨終遺言,建成大駭:“母親豈可有此大逆之言!怪不得阿耶在外面受了陛下斥責,二郎,你和父親都太大膽了,怎麼能謀劃這種事!”
世民歎氣:“此乃阿娘終生之恨,叫我和阿耶怎能不上心?況且陛下多猜忌,自先帝起,殺了多少功臣良将,到了當今,為了一個楊玄感牽連了三萬多人,我妻舅從來謹小慎微,卻還是受了七拐八彎的牽連,焉知到了下一個楊玄感的時候,父親不會被牽連?”
建成默默不語,世民接着勸大哥:“我已經寫了信給父親,請父親依母親生前所勸,多向陛下獻上鷹馬,以讨陛下歡心。我則在晉陽暗中招納豪傑,也請大哥在老家多做準備,結交地方豪強,如今朝中局勢也多動蕩,就算不為母親遺恨,也該做好準備,萬一哪天父親被牽連,”
他頓了頓,加重語氣:“甚至要收走咱們家的爵位,”
“咱們也能有一擊之力。”
爵位是建成的命根子,他頓時重視起來,思考再三,也覺得弟弟說的有道理,便點了點頭,又警告弟弟:“你在晉陽,可一定要小心,别叫陛下察覺。”
世民胡亂點頭,滿口應下,要是大哥知道他已經偷藏了好多逃兵,甚至還有群俠大盜,隻怕要吓死。
想造反的人多了,皇帝哪裡管的過來,邯鄲的楊公卿都能從皇帝的車架裡搶馬,亂世之中,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喪事已畢,鄭氏的病也好了些,世民夫婦就要啟程回晉陽,建成親自送到城外,先感謝弟妹:“幸而有你開解,不然你大嫂隻怕難熬過去,她一向最疼三郎了。”
長孫嫣忙表示自己沒做什麼,隻是陪着哭罷了。
建成又囑咐她:“二弟性子急躁莽撞,你千萬多勸着些,要三思而後行才是。”
世民不滿道:“我什麼時候急躁莽撞了!”
他明明有勇有謀,超級棒的好吧!
長孫嫣不管他,隻對大伯鄭重承諾:“您放心,我肯定看好他。”
等把她送上車,兄弟倆對視一眼,又抱着哭了起來,雖然不是一起長大,感情不算親厚,性子更是不合,但面對共同的弟弟去世,做哥哥的都是一樣傷心難過。
兄弟守望,血濃于水,便是如此。
轉眼又是一年,長孫嫣滿了十五歲,娘家女眷們過府,為她辦了十五歲的及笄禮。
她雖然十三歲出嫁,至今已經成婚兩年,但今日及笄,才可以做婦人裝扮。
母親高氏為她盤起長發,插入發笄固定,舅母鮮于氏為她在眉心點上花钿,更襯得她脖頸修長,眉目如畫,顧盼生姿。
因着還在婆母孝中,長孫嫣沒有穿豔色的裙裝,隻着了身月白的束胸長裙,上繡着牡丹花樣,帔帛繞肩拽地,别具風流。
她已經出落成大姑娘了,臉上的青澀褪了些,個子也抽條了些,身姿窈窕,氣質出塵,說一句風華絕代也不為過。
李世民早已看呆在原地,長孫嫣嫌他呆氣,嗔了他一眼,又将他看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