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昭睡得昏昏沉沉的。

他得了重感冒，連着燒了三天了，汗濕的頭發貼在臉頰上，醒來還沉浸在噩夢的餘韻中，半晌回不過伸，口幹舌燥，心慌胸悶。

勉強睜開眼，季臨昭搖搖晃晃從床上半坐起，床邊的小推車上放了水、藥、幾片幹面包，還有他的手機，是他躺下前自己給自己準備的。把杯底所剩不多的水喝完，緩解了冒火的喉嚨，在床邊坐了會兒，整個人處在躺夠了和沒力氣之間。

季臨昭醒了會兒神，從小推車上拿來手機點開看了看。手機很安靜，沒有多餘的消息，顯示時間已接近中午。

他從床頭櫃摸到遙控，把卧室窗簾打開，驅散昏暗。

又摸了摸額頭，感覺燒已經退了，就是人還有點虛，也可能是餓的，畢竟兩天多沒正經吃東西了。

季臨昭準備去洗個澡，換身清爽的衣服，再吃點什麼。

主卧的衛浴很大，日常的用品都是雙人份的，隻是其中一份因為主人甚少回家而不常被用到。

季臨昭沖掉了一身的汗水黏膩，套上印着貓貓頭的家居服，走到了外面找吃的。

冰箱裡食物不少，但能馬上吃的不多。

季臨昭的視線落在一個小蛋糕上。

前天是季臨昭的生日，這是他為慶祝自己迎來二十五歲而買的，隻是回到家時便覺得頭重腳輕，實在沒什麼胃口了，在沙發上歇了會兒後找出體溫計一檢查，果然是發燒了。

這場感冒來勢洶洶，季臨昭躺了幾天才好，小蛋糕也沒能第一時間吃上。

現在它被季臨昭重新取出來擺到餐桌上，搭配一隻精緻的小勺子，頗有儀式感的許了個願，然後開動。

一個人吃蛋糕也不大，倒是不必切了，季臨昭直接用小勺小口小口挖着吃。放了幾天的蛋糕自然沒那麼新鮮了，裡面有些發硬，奶油也失去了甜蜜的香氣。

季臨昭病中初愈，而他的舌頭可能慢了半拍，尚未恢複過來，怎麼吃都覺得味同嚼蠟。

吃了一半放棄了。

處理完食物殘餘，喝了杯清水漱口，這個生日算是草草過完了。

季臨昭抓了隻抱枕過來在沙發上歪坐着。

敞亮的客廳空蕩得過分，沙發大得可以躺三個他。

這是江予的房子，青江市最好地段的平層公寓，他從學校畢業後搬進來，但大部分時間這裡隻有他一個人住，因為江予太忙，很難得能回家。

季臨昭拿出手機，點開信息從上往下拉。

有零星幾條工作上的消息，還有他的理财經理、氪金手遊等送上的生日祝福。

季臨昭把那幾條生賀點開看，來自專業人員的祝福語年複一年風雨無阻從未遲到，措辭真誠又溫馨。

置頂消息欄的聊天記錄停留在前天，他生日當天淩晨江予發的語音，季臨昭已經聽得爛熟于心，不過還是挨條點開又聽了一遍。

“寶貝，生日快樂。”

動人的男音穿越萬水千山鑽進季臨昭耳朵裡，好聽得令他腳趾頭都酥得蜷了起來。

季臨昭當時被高燒折磨得頭腦昏沉，中間醒過來全憑本能操作，發了一條膩膩乎乎口齒不清的語音給男朋友：“嗯，哥哥，想你”。

隔了一陣江予回複了一條語音：“嗯？鼻音那麼重，是感冒了，還是想我想的？”

季臨昭：“感冒發燒了。”

季臨昭：“你什麼時候回來啊？”——這一條甚至還帶着哭音。

此時再聽這幾句對話，季臨昭捂着微微發燙的耳朵想，原來他那時候是這樣的語氣，鼻音濃重，弱聲弱氣……像在撒嬌，他一般不這樣說話。

啊……

切到下一條語音，江予那邊很忙亂，有各種雜音，似乎不方便，語速緩慢聲音暗啞地交待：“嗯，好好吃藥，蓋好被子，等我回來。”

季臨昭有被撩到。

江予的本音偏男中音，但有一些特殊時候，是低低的啞啞的，帶着磁性，像輕輕柔柔的羽毛在耳膜上掃過。

那感覺直沖顱頂。

可惡，他太懂得怎麼使用自己的聲音了。

季臨昭拍了拍臉，勸自己冷靜。

後面江予沒有更多消息，季臨昭也沒有催問。

他們秘密戀愛七年了，隻有江予經紀人知道兩人的關系，人多的場合總會避着點。

而且最近幾年江予越發忙碌了，行程是按分鐘計算的，睡覺的時間都靠擠出來。

就像現在，因為隔着半個地球開巡演，江予無法趕回來，錯過了他的生日，也是他們在一起的七周年紀念日。

季臨昭手機裡有江予的行程表，以前會看，現在已經很久沒打開了。

左右不過是密密麻麻，飛來飛去。

他已經有快一個月沒有見到江予了。

季臨昭眉眼低垂，房間安安靜靜，歎息無人聽見。

他掃去那一點無可奈何的心思，打開社交媒體準備去吸一吸新鮮的男朋友。

江予月初的時候參加了國外一個有影響力的音樂節，之後在那個國家不同城市舉辦了幾場巡演。

他的舞台視頻廣為流傳，季臨昭随手點開一個，山呼海嘯的熱浪裡，舞台上的男人發型桀骜，汗水淋漓，燈光追着他，目光追着他，他是這個空間裡唯一的存在感，閃耀奪目，光華熠熠。

視頻的後半段一曲演出完畢，他停下來說話，微微的喘息聲性感得要命，笑一笑又讓人心跳漏拍。

季臨昭太理解江予為什麼熱愛舞台，也太理解無數人為他的舞台而瘋魔。

十八九歲玩票出道一炮而紅，帥氣逼人，才華橫溢，渾身上下散發着年輕的荷爾蒙，幾年下來事業越發走高，成為時下最炙手可熱如日中天的頂流明星之一。

早些年季臨昭還在念書，時間比較閑，常常跟着江予飛來飛去，在各個城市的舞台下親眼看他的演出，感受現場氛圍。江予團隊裡很多工作人員都眼熟了他，知道他是江予的鄰居，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家弟弟。

最近一年多因為工作關系追現場少了，但是隔着屏幕季臨昭也能感受到現場的熱烈與瘋狂。

連着刷了好幾個舞台，大數據自動推薦了江予相關的各類節目剪輯，季臨昭看着看着，屏幕裡突然跳出一張熟悉又讨厭的臉。

……季钰奇，他同父異母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