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透過雕花窗棂灑在姜雲禾與蘇慧相擁的身影上。

自從那天知道了蘇慧就是她失散多年的親妹妹後，她不時的過來找蘇慧，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被她從自己房中折騰到蘇慧這邊，就好像想要彌補這麼多年對蘇慧的虧欠。

姜雲禾輕撫着蘇慧顫抖的脊背，聽着她壓抑的啜泣聲，七年前分别時的場景又在腦海中浮現。那時蘇慧不過是個軟糯的小團子，如今卻在陳有意的操控下，成了滿身傷痕的困獸。

“姐姐，這些年我過得好苦……”蘇慧擡起淚眼，睫毛上還挂着晶瑩的淚珠：“被陳有意收養後，他讓我學武功、學權謀，稍有差錯就是一頓毒打。我每天都活在恐懼裡，生怕下一秒就沒命了……”

她攥緊姜雲禾的衣袖，指甲幾乎要掐進皮肉：“如今知道姐姐你成了景安王妃，我現在才覺得有了盼頭。”

姜雲禾心疼地捧起她的臉，細細端詳着這張與自己七分相似的面容：“傻丫頭，為什麼不早點來找我？”

蘇慧突然掙脫她的手，跪坐在地上，聲音帶着哭腔卻異常堅定：“姐姐，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錯事，可我真的沒有辦法……”她咬着嘴唇，臉色蒼白如紙，“現在我隻有一個願望，求你幫幫我，我喜歡王爺，我想留在他身邊，做他身邊的人！”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得姜雲禾心頭一顫。她望着蘇慧眼中熾熱的渴望，想起這些日子與敖景安的點點滴滴，和那些他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溫柔，一時間不知道要作何回應。

“慧娘，感情的事不能強求……”姜雲禾的聲音有些發顫。

“為什麼不能？”蘇慧突然站起來，情緒激動得幾乎失控：“姐姐你已經得到了王爺的愛，為什麼不能分我一點？如今你是王爺的正妻，更是禮部尚書的外甥女，我呢？這些年我失去了太多，難道連喜歡一個人的權利都沒有嗎？”

她的淚水不斷湧出：“我第一次見到王爺時，就被他的英姿飒爽吸引了。後來在王府，他對我雖然冷淡，但每一次相遇，都讓我心跳加速……”

姜雲禾被她逼得後退一步，後腰抵上桌角，疼得她皺起眉頭。她看着蘇慧因激動而漲紅的臉，突然意識到，在權力與陰謀的夾縫中生存多年，蘇慧早已将對敖景安的情愫，當作了黑暗生活裡唯一的光。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敖景安端着一碗藥走了進來。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緊繃的氣氛：“怎麼回事？”

蘇慧立刻撲到敖景安腳邊，抱住他的腿：“王爺，求你讓我留在你身邊吧！我什麼都願意做，隻要能陪着你……”她仰起臉，淚水漣漣，“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您，但我會努力變得更好，求您給我一個機會！”

敖景安神色冷凝，不動聲色地抽回腿，将藥碗放在桌上。他看向姜雲禾，見她蒼白的臉色和強裝鎮定的模樣，心中泛起一陣心疼。

他走到姜雲禾身邊，輕輕握住她發涼的手，這才看向蘇慧：“蘇姑娘，感情之事，不可勉強。”

“為什麼不行？”蘇慧絕望地大喊，“姐姐能得到您的愛，我為什麼不能？我們流着同樣的血，我哪裡比不上她？”

姜雲禾被這番話刺痛了心，她沒想到，如今蘇慧竟然如此偏激，但是她也沒有辦法怪蘇慧什麼，這麼多年陳有意的訓練怕是早将她性格養成如今這樣。也罷，等到日後她再好好教會蘇慧那些道理吧。

她松開敖景安的手，走到蘇慧面前，聲音哽咽：“慧娘，這些年你受苦了，姐姐真的不知道……”她深吸一口氣，“可感情不是施舍，也不是補償。王爺的心，強求不來。”

蘇慧突然笑了起來，笑聲中帶着無盡的悲涼：“原來在你們眼裡，我就是個笑話。”

她擦幹眼淚，站起身來，眼神變得冰冷而決絕：“好，我不要了。但姐姐，你記住，是你欠我的。”說完，她轉身離開姜雲禾的房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敖景安将姜雲禾摟進懷裡，感受到她微微顫抖的身軀：“别太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姜雲禾靠在他胸前，聲音悶悶的：“可她是我妹妹，這些年她吃了那麼多苦……”

“她的苦，不該由你來背負。”敖景安擡起她的下巴，讓她直視自己的眼睛，“你要做的，是保護好自己。”他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至于蘇慧，給她些時間想明白吧。”

*

夜雨淅淅瀝瀝地敲打着窗棂，姜雲禾獨自坐在廊下，望着蘇慧離去的方向發呆。手中的茶盞早已涼透，氤氲的水汽在夜色裡消散得無影無蹤。

她想起蘇慧最後那決絕的眼神，想起她哭訴這些年所受的苦難，心口像是被鈍刀反複割着，生疼。

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已是三更天了。姜雲禾裹緊身上的披風，正要起身回房，卻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轉身望去，敖景安提着一盞繪着并蒂蓮的燈籠，在雨幕中緩步走來。昏黃的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長，與廊下的她漸漸重疊。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敖景安在她身邊坐下，身上帶着雨水的涼意，卻又有淡淡的龍涎香萦繞。他将燈籠挂在廊柱上，燈光照亮了姜雲禾蒼白的臉：“在想蘇慧？”

姜雲禾垂下眼睑，點了點頭：“她是我唯一的妹妹，這些年吃了那麼多苦……”她聲音發顫，“可她想要的，我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