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絲裹着柳絮撲在窗紙上,姜雲禾盯着銅鏡裡的自己,指尖撫過腕間淡褪的掐痕。
陳有意送的玫瑰香粉堆在妝奁裡,她卻鬼使神差地沾了點檀木粉——那是敖景安書房常燃的香,混着龍涎香的味道,像極了他壓在她耳邊說“歆歆”時的呼吸。
“歆歆?”陳有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着幾分試探的溫柔。
他推開門時,手中捧着件月白紗衣,繡着的并蒂蓮紋在燭光下泛着銀光,與敖景安書房裡的屏風圖案分毫不差。
姜雲禾猛地轉身,紗衣拂過妝台,翡翠簪子滾落的脆響裡,她看見陳有意眼中閃過的驚豔。
那目光與敖景安看她時如出一轍,卻在觸及她後頸月牙形疤痕時,多了幾分灼熱的占有欲。
“試一下?”陳有意走近,指尖掠過她耳後碎發,“明日敖景安納妾,你該穿得好看些。”
他的掌心帶着溫熱的繭,擦過她鎖骨時,姜雲禾突然想起昨夜蘇慧信裡的話:“王爺說我的肩比你的窄。”
紗衣滑落在地時,她聽見自己心跳如鼓。
陳有意的吻落得輕柔,像敖景安第一次抱她上榻時的試探。可當他的舌尖觸到她唇角的痣,姜雲禾突然僵住——敖景安曾說這顆痣生得妙,像他射偏的箭,正中紅心。
“怎麼了?”陳有意的聲音啞得像浸了酒的絲綢,指尖已解開她最後一顆盤扣。
姜雲禾望着他胸前晃動的翡翠玉佩,突然想起蘇慧脖頸間的項圈,想起王府地牢裡鎖犯人的鐵鍊,喉間泛起熟悉的腥甜。
“我……”她想推開他,卻在觸及他後背時驟然頓住。那裡有塊猙獰的舊疤,形狀竟與敖景安替她擋刀時留下的傷痕一模一樣。
陳有意趁機将她按在妝台上,銅鏡裡映出兩具交纏的身影,她的指甲深深掐進他後腰,卻在看見自己散亂的發絲時,想起敖景安替她梳頭時的溫柔。
“别想他。”陳有意咬住她耳垂,聲音裡帶着壓抑的情.欲。
姜雲禾閉上眼,任由他的唇一路向下,直到觸到她左腰的胎記。
陳有意的指尖突然用力捏住她柔軟的肌膚,他的呼吸灼熱:“這裡該有三顆痣,對嗎?”
如墜冰窟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姜雲禾猛地睜開眼,正對上陳有意眼底的陰鸷。
他何時知道的?那個隻在新婚夜被敖景安吻過的隐秘胎記,為何會出現在這個男人的話語裡?
“蘇慧說的?”她的聲音發顫,陳有意卻笑了,笑聲裡帶着幾分殘忍的得意。
他從袖中掏出張泛黃的紙箋,展開來竟是她十五歲時的醫案,朱砂筆圈着“左腰朱砂痣三顆”的字迹刺痛雙目。
“原來你早就……”姜雲禾的話被吻碎在唇齒間。陳有意的指尖碾過她胎記,力度大得近乎懲罰,仿佛要将敖景安留在她身上的所有痕迹都抹去。
她想掙紮,卻被他扣住雙手按在鏡面上,眼睜睜看着自己眼角的淚滑落,砸在他手背上的朱砂痣——那是今早她替他畫的,位置與敖景安的痣分毫不差。
“噓——”陳有意舔去她的淚,聲音裡帶着病态的溫柔,“我們多像,都在模仿着對方心裡的那個人。”他的唇落在她鎖骨凹陷處,那裡有塊淡褐色的斑,是她小時候玩火留下的,卻被他用朱砂描成了敖景安心口的舊疤形狀。
錦被翻湧間,姜雲禾突然覺得自己像個滑稽的傀儡。陳有意在她身上複刻着敖景安的痕迹,而她竟在他眼中看見了自己對敖景安的癡迷。
當他的手探向她腿間時,她突然想起敖景安曾在那裡落下的吻,帶着小心翼翼的珍視,而不是此刻這般帶着征.服.欲的粗.暴。
“停下!”她的聲音裡帶着前所未有的堅決,手掌抵在陳有意心口,卻觸到一片光滑的肌膚——他竟連敖景安後背的舊疤都是畫的。
陳有意猛地擡頭,眼中閃過一絲戾氣,卻在看見她泛紅的眼眶時,漸漸化作歎息。
“對不起。”他翻身躺在她身側,望着帳頂的流蘇出神,“我隻是太怕失去你,怕你心裡永遠裝着那個傷你的人。”他的指尖輕輕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聽聽,它為你跳得有多快。”
姜雲禾盯着帳頂晃動的光影,聽着他劇烈的心跳,心中卻一片麻木。
“我們會離開這裡的,對嗎?”她輕聲問,陳有意立刻轉身将她擁入懷中,下巴抵着她發頂,聲音裡帶着近乎執念的堅定:“等看過那場好戲,我們就走。”
好戲。姜雲禾閉上眼,任由他的體溫包裹自己。她知道他說的好戲是什麼——敖景安的側妃禮,陳有意要帶她去親眼見證,用最殘忍的方式讓她斷了對那個男人的念想。
*
第二日午後,陳有意替她戴上人皮面具時,指尖在她耳後多停留了片刻。易容後的臉清秀寡淡,卻讓她想起剛入王府時,敖景安怕她被人算計,特意讓她扮成普通侍女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