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濟世藥鋪裡,吳大夫輕輕收回指尖,“胎兒很好,藥膳可停。”
華七正好醒着,側耳傾聽談話,但方言有些重,隔着肚皮也不太真切。
吳大夫四十出頭,留着胡須,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吳大夫,有勞了!”。
付了診費,和吳大夫告别後,華珩堅持送崔茵娘回家再去上職,“不耽誤,我待會坐個牛車去。”
“過幾天洪老太爺過壽,差事多,晚上别等我了,早點休息。”
“晚上雇個牛車回來,夜路不好走。”
“茵娘,放心,聽說大人會派人送”然後側身湊近,在崔茵娘耳邊低語,“禮部劉大人開了頭,現在滿長安有幕僚的官都在模仿。”唯恐怠慢了轉投别人門下。
崔茵娘紅了耳朵,這大庭廣衆的,推了推丈夫,“知道了,你好好走路。”
華珩拉開一點點距離,還是半個身子護着夫人,他遺傳了華家人的高大,接近6尺身身高安全感十足,崔茵娘默認了他的距離。
竹兒目不斜視,落後一步跟着夫妻回家。
無法後退的華七,咳咳,無法自稱漾漾。
她将意識放在熱鬧的街市上,華七特别喜歡崔茵娘來診脈的日子,街上的感覺熱鬧而新奇,打招呼聲,叫賣聲,小孩子歡笑的聲音,還有乞讨聲,每一個對華七來說都是獨特的。
進入明德坊,華珩未進家門,目送妻子進去,才轉身離開。
想起妻子、未出生的孩子,腳下如沐春風般。
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到了洪府,進了房間才想起來今天因着洪大人沐休,幕僚齊聚一堂。
快步走到角落的魯敬、馮宗傍邊。
他一進來,魯敬就看他的微笑,調侃道“玄常,這是遇到什麼喜事了?”
現在孩子坐穩了也不瞞着了,“我妻子懷孕了,剛滿五個月。”
馮宗連忙道喜,“恭喜!恭喜!瞞的可真好呀。”
“那裡那裡,這不是怕不穩嘛。”因為嬰兒存活率低,時人懷孕前幾個月會密而不宣,大家都表示理解,“那就等着吃洗三宴了。”
不是很熟的同僚趕緊問,“兒子還是女兒?”
“不管男女都會有洗三宴,楊監工難道不願意來。” 華珩看了他一眼,
楊監工面色一變,“好奇好奇,當然要去的。”
就算心理重男輕女,他絕不敢表露,洪大人妾室剛生了一個女兒,據消息說他時常親自抱,有官員甚至專門找門路去巴結妾室,他也隻能壓下不滿打聽妾室的娘家,打算好好運作一番,讓自己職位升點。
華珩笑笑,他身高異常出衆,有點俯視楊監工的感覺,冷淡的丹鳳眼有幾分壓迫感,看的楊監工很不舒服,然後找個和關系好的同僚離開了。
家裡,崔茵娘繡着最後一幅菊花,藍色絲線在穿梭飛快。
“咚咚咚”敲門聲随即傳來一陣詢問,“是崔夫人嗎?是我,王大丫。”
竹兒開了門,領進來一個人,叫王大丫。
因為華家沒有嬷嬷,需要找一個有經驗的人照顧孕婦,這個人就是王大丫。
王大丫是附近長安城外坡頭村的人,五年前她丈夫在飯館跑堂,後來自己走街串巷做買賣,在城裡穩定下來後,王大丫出了月子也來了,會琢磨飯菜,幹淨勤快,人品好。
現在坊裡都知道王大丫照顧孕婦一把好手,有能力的人家都願意找她伺候孕婦。
華珩夫妻在吳大夫第一次确認後,就商量好顯懷後就把王大丫請來。
今天,也趁着丈夫韓獻得空,王大丫把自己的鋪蓋卷、衣服拿了過來,住在臨着的濟世坊裡,那裡住的基本都是長安城附近的村民。
這幾天的相處中,華七沒事就分析,已經知道這個有着銀鈴般笑聲女子的情況。
王大丫和丈夫有三個孩子,大的是閨女八歲,小的兩個是兒子,一個六歲,一個四歲,都在村裡跟着公婆,最小四歲了,跟着祖父祖母挺好,偶爾會說,等和韓獻有了能力,把孩子接到城裡做學徒,以後有本事。
崔茵娘站在堂裡,和韓獻保持着距離,韓獻是個機靈的男人,很懂分寸,在妻子的示意下把鋪蓋搬進了側房,看一眼環境,一張炕,一個黑漆木箱子,上面還有洗手盆。
韓獻放心了,這華家挺不錯,比上一家好太多,讓他媳婦住牛圈改的房子,幸好堅持沒去,雖說等了幾個月,但起碼有個正經房子,工錢還高,主家看着也好相處。
韓獻幹完活,目不斜視的走出門,和媳婦告别,“我先回去了。”
“嗯,得空回去看看,問問父子學的咋樣,看看啥時候能不能來當學徒。”
韓獻笑着點頭,媳婦就是太着急了。“我會的,到時候來告訴你。”
“快回去吧。”
說完就關門落鎖,快步走進堂屋,“崔夫人,我先去做飯,然後收拾下院子,如何?”
“嗯,今天面條放加點蔬菜和肉,多做一碗,你們一起吃。”
聽到有肉吃,王大丫臉上的褶子更深了,“謝華夫人,我這就去,你有事叫我,能聽見。” 肉這個東西過年才能吃,完全拒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