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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二十四章 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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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列………我想也許我們還有别的方法。”

埃列想,也許他應當說一些安慰卡沙的話,可是明明接下來要豁出性命的是自己,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善心腸的神子,但是垂着胸口做一些烈士一樣的發言又沒有什麼意義。

并不是他自己想要采取這種方法,而是在這個三層嵌套環環相扣的結構中,這是唯一的破局之法了。

何況……他擡起頭,目光越過祭壇落在那個側身站立的盤羊像之上。

就讓他會一會這個邪神吧。

身邊的拉穆特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埃列收回目光,瞪了一眼一旁的拉穆特。這個家夥,埃列真是越看他越不爽了。

拉穆特也沒有示弱,隻是微微偏了頭。鏡片的反光遮掩住目光,他聳了聳肩膀。

“所以要怎麼做?奉獻犧牲,宣誓效忠?”他吊兒郎當地說着,“我是不懂了,神都管不了的東西,這個東西就一定能管?怎麼?以前有經驗啊。”

埃列的面目幾乎瞬間便變得如同黑鐵一般,他深呼吸了一口,懶得解釋,也沒有理會拉穆特。

不過,他也并不懂要怎麼許願,難道是直接提要求?那這些令人不爽的高高在上的家夥,要怎麼分辨哪部分是陳述,哪部分是許願呢?難道?

“‘如果你在此停留,匍匐在地,給神聖以親吻,以我的名字,離開這座孤懸的島。’”他忽然想到剛進入河谷之時聽到的,石碑上的話,難道其中就暗示着脫離之法嗎?

“以我的名字,離開這座孤懸的島。”他回身掃視過以祭壇為圓心豎立着的三圈立柱。

矗立在洪水泛濫過後的,赤紅的土地上,與“神之土地”相隔的塔,不正像一座孤懸的島嗎?他抽了一口氣,盯着那幅輕輕飄動的神像,瞳孔驟然縮小。

謎底原來一直寫在謎面上,這一刻,原來在他們踏入河谷的那一刻便被設計好了。是什麼牽引着他們呢?他們的身上并沒有絲線,卻被牽扯着,走到了這一步。

是什麼呢?他踏上祭壇,極高遠的天上,仍然隻有血紅色的月亮與他對視,那輪月似乎從鏽紅色變成了鮮紅色,好像下一秒就要瀝出血來,如雨水般落在他的身上。

不對,他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在這輪紅月之下,他聽得到頭腦中的警報,卻不知警報為何而響,就好像潛藏在暗處的危機讓他渾身發冷,手腳冰涼,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讓他有這樣異樣的感受。

難道他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斷嗎?為什麼?

“所以是什麼意思,請這個神幹活還得親他是嗎?那這神可比交際舞會上的名媛還難伺候啊。”拉穆特聽了他方才的呓語,語氣輕蔑地說。

拉穆特好像越說越起勁,埃列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将雙手彎成喇叭狀,向着神像喊道:“嘿,查奧斯,你想和我一起跳舞嗎?”

他的聲音在塔形建築之中回蕩着,久久不絕,直到半分鐘之後還空氣中還飄蕩着他輕佻的尾音。埃列下意識地捏了拳頭,正要去捉拉穆特的領子,卡沙卻唐突地開了口。

“其實之前的碑文,我錯譯了一句。”

“哪一句?”埃列幾乎瞬間就打起了精神。

“你方才念誦的那句,匍匐在地,給神聖以親吻,以我的名字,離開這座孤懸的島。我錯譯了一個詞語,親吻。”

“那麼原文是什麼?”

“在書面語之中,‘親吻’與‘笑’同字同音,用法隻能根據語境确定。因為容易發生歧義,在口語中,這個用法很久以前就被廢止了。所以,“卡沙望向邪神像,純金色的眼睛裡融着純粹的恨意,“如果你在此停留,向我臣服,予神聖以哂笑。”

“以我的名字,離開這座孤懸的島。”卡沙與埃列異口同聲,情緒卻截然不同。

埃列望向神像的目光有些發直,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确實這一句更适合描述,那個家夥。

[無秩序的創造者]。

明明他并不認識那家夥,卻有這樣強烈的感覺。宗教總是這樣,喚起人虛假的情感共鳴,神給予人共鳴與歸屬,可是神本身并不存在,所以所謂的歸屬也隻是人類精神的自我安慰,所以他才厭惡宗教與神鬼。神還是查奧斯,對他來說并沒有任何分别。

“卡沙,如果要向神許願的話,需要滿足什麼條件?”埃列的語氣忽然變得冷硬起來。

“這厮怎麼能和我父神相提并論?”卡沙捏緊了拳頭,向下一劃,怒喝道。

“都冷靜一下,我們的首要目标是出去不是?”拉穆特忽然插了嘴,惹得卡沙與埃列齊齊看向他,“你們要是不許,那我可就許咯,已經正午十二點了,你們不餓,我可餓着肚子呢。”

沉默了半分鐘後,終是卡沙先妥協了:“若要向神許願,需是完整的句子,願望要具體,請求【神】做某事,以及獻出自己的本名。”講完,他反而松了口氣,再擡起眼看向埃列的時候,眼睛裡竟多出了沒由來的擔憂。

“奇怪的規則,不過可以理解。”埃列點了點頭,垂下眼睛,在肚子中組織起語言。

“真的要如此做嗎?”

“如果你信任我的話。”

“喂,要不要我提醒你?如果你向查奧斯許願,那你也将成為我們的對立面。”拉穆特冷不丁開口道。

埃列側眼看向拉穆特,未作應答。

“謝謝你。如果有任何的異常出現,就呼喚我的名字。記得,我們一直在你的身邊。”卡沙擔憂地看了一眼埃列,拉着拉穆特走下了祭壇。

半側的盤羊,繁複的筆畫繪出一個镂空的剪影,他的身上生長着蓮荷,莖蔓,荊條,盤曲的,銳利的,繪制的最為精細的是盤旋的羊角,每一筆刻紋都清晰可見如同年輪。神像懸挂在祭坑後,祭壇的正當中,用于繪制的皮質看起來很細膩柔軟,在血色的光中,像方從人身上剝下的一般。

你是什麼?羊?月光?帆船?躲在影子裡的神。教堂裡的三層立柱令人眼暈,紅光緊張着他的眼睛,眼眦睜得快要裂開,疼痛令他閉上眼睛,而紅光依舊透過他的眼睑。

埃列并不想與他跪拜,于是他隻是蹲下身子,将一邊膝蓋伏在地。

“我埃列諾茲·謝禮卡在此向查奧斯許願,借你的力量,驅離狼群,離開此地。”

他的聲音久久的回蕩着,卻沒有人将他應答,直到聲音都消亡了也沒半點異常。

他不耐煩地複述了一遍:“查奧斯,我,埃列諾茲·謝禮卡,請求您将狼群驅散,助我等逃離。”

一分鐘過去了,他的聲音繼續久久的回蕩着,依舊沒有回音,除了窸窣的憋笑聲。難道他的猜測是錯誤的嗎?

他不耐煩地睜開眼睛,将願望複述了最後一遍。

還是沒有任何聲音回答他。埃列在内心裡頗為刻薄地嘲笑了那個盤羊神兩聲,像是獲得了什麼證明一般,感覺身體輕快了不少。

埃列深呼吸了一口氣,準備站起來,卻忽然脊背一沉,好像有千斤重物死死砸在他的脊背,脊骨處鑽心般的疼。埃列隻覺得眼前一黑,猛地身體前傾,跪倒在了地上。他的額上冒出冷汗,緊咬着唇才沒有喊叫出聲——脊骨好像真的斷了,無法感知到下半身的存在,也無法控制雙腿令自己站起來。他向後背伸手,想要确認脊柱的狀态,剛擡起胳膊,雙手瞬間被荊條綁在了身後。荊條上的短刺刺入他的皮膚,掙紮時,在他的手臂上割出無數條糾纏着的,細而長的紅線。

“是……”他昂起頭想看向那邪神像,卻忽又有不可名狀的重量壓在他的頸椎上,強迫着他将頭也低下。

“想……得……美……”埃列咬牙切齒地反抗着,違抗那過于沉重的力量,幾乎要将頸椎折斷。

那力道按下他的頭,逼迫着他看向祭池的内部,聖女的骸骨已沒了影蹤,幹涸的池底隻剩了堆積着的累累白骨和幹枯的蓮花,那些花枝看起來是那麼脆弱,因為枯萎了太久,隻要見了風就會破碎為無數碎屑的模樣。

人類的,動物的白骨,堆滿了祭池的一半,那些早已死去的骸骨積着百年的怨憤與不甘,指節或形似指節的部分嵌進池壁,向上攀爬着,卻因為石質的池壁過于硬滑,他們一邊向上爬,一邊向下滑落,永世無法從池中爬出,如同煉獄一般。

是逼迫他臣服嗎?還是警告他将成為那些骨骼的一員?埃列渾身發冷,額頭沁出的汗一滴又一滴地滴在白骨上。角力間,埃列緊咬着牙關,頸上的力道不斷地加重,再有十秒就會折斷他的脖子。

想到這裡,埃列張開了肩膀,低下了頭。在帽檐的陰影之下,他的唇角向上微微偏移着。在他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他突然很想笑。一種無可抑制的情感在他的血管中奔騰翻滾着,強烈的欲望,滲透到他每滴血和每個細胞裡。

“查奧斯!”埃列一聲怒喝,頸背的力量瞬間迸發出來,随着兩聲清脆的骨裂聲,他的頸椎和脊骨咔的折斷,而他憑着慣性,高揚起頭來,用下巴對着那幅高懸在祭壇之上的神像,利劍一樣的目光直射在神像上:“你所許諾的力量,交予我!”

他的身體向後栽倒,那雙寶石鑲嵌的眼睛在視野裡越拉越遠。穿透深紅的菱鏡,他看到極遙遠處一個影子輕輕一動。

是一個男人的影子。看不見五官,也辨不清身份,穿了黑袍,通體純黑。某種比黑暗更深沉的黑暗。這個人獨自站在暗光之中。利斧劈刻的身形,不是挨近,拉遠,不是從幽暗中遊上來,而是已經在那裡。屹立着,早于教堂,早于山脈,早于命運,早于一切,屹立在那裡。

隆隆的聲音響起來了,像是滾雷,又像是隔着山體沸騰的水,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是暴雨嗎?或是洪水将至,将群山劈開。虹膜上的什麼模糊了視線焦點,一些黑色的斑塊洇濕了男人的胸腔,像是被蟲洞所蛀蝕。那滴黑色蒸發,又有一些落在視野的邊際,向着人影的方向蔓延着,再蒸發。

他的手上拿着一柄帶鞘的長刀。

男人将手腕一轉,扣住刀柄,瞬息長刀出鞘,寒光爍爍。刀刃自下而上劃出弧度,比新月更加明亮銳利,流光凝定在刀尖上。他颔首時,垂下來的鬓發輕輕一抖。

他在笑。

沒有聲音,沒有面容,沒有色彩。但是埃列知道,他在笑。

埃列的身體慢慢向後傾斜,他嘗到了鐵的味道,濃烈的甜膩膩的氣味。他明白,自己就要死去了。

埃列将所有的力氣集中在右肩,強将右手擡起,張開手掌向上伸去。視野中玻璃盞似的弧形天穹以腕部為中心綻裂,遍布的裂痕不斷加深,加深——天幕破碎的一刻,金屬铿然的聲音響在耳畔。等他再睜眼,手中已是銀月一般的長刀,被他緊緊握住。

“铛——”

“铛——”

“铛——”

他回過神,發覺自己并沒有躺在地上,而是依舊半跪在深紅的祭壇。他看着手上的刀,又側過目光,自刀的刀刃看向懸挂的盤羊畫像。他說不清真是那幅畫,還是映在他眼簾上的蒙蒙的視網膜輪廓,雖然片刻之後它變得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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