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亭川發現,她這句話裡沒有用一個“您”字,而是全部用的“你”字。
刹那間,冰雪消融,冰封的湖面化作滿池柔軟的清波。
“沒事,沒人敢寫。”他說。
蘇薇薇想了想,覺得也對,誰敢胡亂杜撰賀亭川啊?除非是不想在這個圈裡混了。
她靠近一些,柔若無骨的手環住他的胳膊。女孩的手指纖細潔白,一根根壓在他深黑色的西裝上,似軟玉又似筍芽。
雖然隻是普通的社交禮儀,薇薇還是覺得這個距離太近了點,掌心出了一層細膩的汗,心髒撲通撲通地亂跳,她禮貌又克制地掩飾着。
還好隻有一小段路,到了裡面,她如釋重負地松開他。
臨别前,蘇薇薇不大放心,又追着他問了一句:“賀總,真的不會有人寫我們的绯聞是嗎?”那些人是不敢寫他,但是要寫她蘇薇薇肯定信手拈來。
“你想有嗎?”他望進她眼底,似要透過她的瞳孔看清她靈魂的底片。
“不想。”她斬釘截鐵道。
“那就不會有。”賀亭川聲音很輕,輕到聽不出任何情緒。
“那我要是想呢?”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非要固執地問上這樣一句,話一出口就發現越界了。
“想也沒有。”他冷淡地回了一句。
“哦。”蘇薇薇鼓了股腮幫子,在心裡腹诽,有什麼了不起的嘛。
“蘇小姐,”賀亭川忽然喊了她一聲,她擡眉,有些惶然地對上他的眼睛,“跟我在一起,沒有绯聞,隻有官宣。”
蘇薇薇心房猛地一陣顫動,耳中餘音回響,大腦差點宕機。
這句話到底是字面意思,還是意有所指?他幹嘛要在這麼暧昧的話前面加上她的名字?
等她再回神,賀亭川早走了。
蘇薇薇不敢耽誤,抓緊時間和片方對接主持的事,流程很簡單,她需要說話的地方也不多,但是每個步驟都花費了不少時間,她踩着高跟鞋在那裡站了整整四個小時。
*
晚上八點,漫長的開機儀式終于結束了,演員們跟着劇組去吃飯,蘇薇薇和他們不熟,便沒去湊這個熱鬧。
但她真餓了。
剛到門口,有人給她遞來一隻提香紅的紙袋:“蘇小姐,這是賀總讓我送來給您的。”
蘇薇薇接過去,禮貌地道了感謝。
那人連忙搖手道:“蘇小姐不用客氣,這是我的本職工作。”
“賀總他……”她停了下,想該怎麼組織語言才不顯得唐突失禮。
梁诏已經猜到她想問什麼了,躬身道:“先生他有些事,已經回去了,特意叮囑我在這等您。”
蘇薇薇也是識人的,這人說話滴水不漏,應該是賀亭川身邊的人。
梁诏轉身要走,薇薇忽然從身後叫住他。
“蘇小姐,您還有事?”
她低頭在背包夾層裡找了找,遞過來一支萬寶龍的鋼筆,前兩天新買的,沒裝過墨水,價格也不便宜,還今天的人情應該夠了。
“勞煩您幫我把這個帶給賀總,作為答謝。”
梁诏沒推辭,禮貌地接了過去:“一定帶到。”
晚風有些冷,蘇薇薇上了車才打開那個紙袋。
那裡面裝的是一份米其林的魔方蛋糕,二十七種顔色,九種不同的口味。還有一張紫色的蝴蝶燙銀卡片,上面寫着一行字:
Souvent peur du crépuscule, mais souhaite un long été.(常恐黃昏近,但希夏日長。)
她看不懂法語,但是覺得那些字很漂亮。
那塊魔方蛋糕,薇薇一直留到睡前才舍得吃,每種口味都嘗試了一遍。
吃着吃着,她回味起白天的事,又有點生氣,賀亭川多讨厭啊,不喜歡她還要送她蛋糕,不喜歡她還要給她擦腳掌心。
他就是誠心想她忘不了他,舍不得他,可惡!
她從床頭翻出一個萌萌虎的玩偶,使勁敲它的腦袋:“賀亭川!撩完就跑,大混蛋!”
*
此時,剛剛結束會議的賀亭川,連續打了幾個噴嚏。
梁诏上前,把那支萬寶龍的銀色鋼筆遞給他:“先生,這是蘇家小姐回贈給您的禮物。”
賀亭川将那鋼筆打開又合上,眉頭很輕地蹙了下。
“阿诏。”
“是,先生。”梁诏連忙應聲。
賀亭川轉了轉手裡的筆問:“你覺得她這是什麼意思?”
“大概是……不想欠您人情。”
賀亭川久久沒有說話。
梁诏覺得自己似乎說錯了話,連忙糾正道:“抱歉先生,我沒談過戀愛,不太懂女孩子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