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的人讓她自己找船、找路。
賀亭川握着手機,盯着那句話看了許久,他有些好奇,女孩寫這些字時的表情到底是怎樣的,難過還是自嘲?
他打下幾個字:心情不好?
薇薇沒回這句。車到了,司機朝她摁喇叭。薇薇起身把煙摁滅了,又将手機丢進小包,撣掉長裙上的塵土,上車核對地址。
她閨蜜葉柔逃家追夢想,和親生父母鬧掰了,這會兒回了南城,正住在她表哥家裡。巧合的是,葉柔的表哥正是賀亭川。
不過這棟别墅,賀亭川并不過來,隻有葉柔一個人住。
薇薇來得有些早,她踩着高跟鞋在風冷裡站了十來分鐘,葉柔才騎着機車從遠處過來。女孩沖鋒衣配緊身牛仔褲,長靴一蹬,眉眼間盡是閃亮的光芒,哪裡還是當年那個文文弱弱的小姑娘?
這一刻,薇薇才明白她為什麼要追求所謂的夢想。大概是想活得不一樣。她是這死氣沉沉圈子裡,唯一的活水。
兩人幾年沒見,依舊親近。
進了别墅,薇薇忍不住也多打量幾眼。這房子裝修得“壕”無人性,但也很有風格,前庭有泳池,後院有薔薇、山茶還有九裡香。滿屋子家具都是雜志封面經典款,但相互之間的搭配卻很和諧,隻是色調偏冷。
兩個姑娘都有心事,借着過生日的由頭,喝了不少酒。
薇薇酒量淺,沒一會兒便醉了,胡話說了一通:“十幾歲時喜歡過的人,怎麼就忘不掉呢?從今天起,我就不喜歡他了,橋啊,路啊,有什麼了不起的,我蘇薇薇坐直升飛機……”
她到底有些傷心,後面的聲音有些甕:“混蛋,釣魚也不好好釣,還舍不得給人魚餌……”說着說着,她倒進沙發裡睡着了。
淩晨四點,她酒醒了些,腦袋被酒精熏得脹痛,胃裡火燒火燎。
她暈乎乎地去了趟衛生間,冷水洗過臉,腦袋稍微輕松一些。手機提示有信息,她摁開了看了一會兒,這是幾個小時前的消息——
20:03,阿鶴:怎麼不說話了?
20:05,阿鶴:我覺得你應當忠實于自己的内心,選擇最讓自己開心的那套。
20:11,阿鶴:說句話。
20:50,阿鶴:薇薇?
21:03,阿鶴:你愛别人,也會有愛你,隻是有人先,有人後。
22:09,阿鶴:我希望你開心。
……
滿屏文字,再往下是幾條語音消息。
幾年來,她這位樹洞朋友,從來都和她文字交流,語音還是第一回。她有些好奇,點開開播放。然而,入耳的不是講話聲,而是一首節奏略輕快的鋼琴曲。
薇薇從頭到尾聽完,下意識在腦海裡用架子鼓模拟節奏敲過一遍,她很喜歡。
“這曲子叫什麼?”她問完是不打算對方有回信的,淩晨四點,正常人都在睡覺。
消息發出去後,又來了一條新消息:《在清澈的泉水邊》。
薇薇看着那行字有些驚訝,問:“還沒睡?”
阿鶴:沒睡,想等等你的消息。
“聽起來還挺關心我,就是作息有點美國人。”薇薇倚在盥洗台前,給他回消息,心裡莫名輕松許多。
阿鶴:你不也沒睡?
“我睡了,剛醒。”薇薇回了他一句語音,宿醉緻使她嗓音有些粗啞。
阿鶴:感冒了?
“沒有,昨天喝了些酒,還沒緩過來。”薇薇回。
阿鶴:昨晚在酒吧過夜的?
“不在酒吧,”薇薇走到窗邊,将玻璃開扇推開,拍了張照片發給他,繼續摁着語音說話,“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今天就住在他家,我還用了他家的杯子,睡了他家的沙發。”
阿鶴:誰家?
薇薇語氣輕快,帶了絲甜笑:“一個壞蛋家裡,一個我喜歡的壞蛋。”
賀亭川覺得那照片有些熟悉,忍不住點開看——
天光未亮,樹影幢幢,院子裡無風無浪,漆黑的遊泳池裡倒映着一枚細長的月牙,而他親手給飛力搭建的遊戲區在路燈下泛着光。
那是他家的院子。
所以,他就是那個她喜歡的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