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貫的雷厲風行,楊倚川根本沒反應過來:“好的陳老師,那下次再……”
然而一隻手卻越過松虞頭頂,不由分說地抵住了門。
“陳小姐,我們好像還沒有聊完吧?”池晏笑得溫和,聲音卻隐含威脅。
松虞身體一僵。
又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在自己頭頂,漫不經心地問楊川:“你父親在家嗎?”
“好像是說晚上要回來吃飯……”
下一秒鐘,楊倚川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興高采烈地提議道:“對哦!你們都來我家吃飯吧,陳老師也來!正好一起幫我勸勸爸爸!”
松虞的臉色變得難看了幾分,張口拒絕:“不必了,我……”
然而一隻冰冷的手,卻不着痕迹地扣在了她瘦削的手腕上。
微微收緊。像掌控一隻籠中雀。
他的手指太冰。凍得松虞胸口一滞,想要說的話,竟然都卡在了喉嚨口。
而池晏笑着看了松虞一眼,才慢慢擡起頭來,對楊倚川說:
“好啊,我們現在就來。”
聲音裡有幾分懶散。
隻有松虞知道,這個男人的眼神有多麼可怕。像守株待兔的獵人,目光極黑極沉,兇狠地盯着自己。
她的冷汗在這一刻全冒了出來。
*
飛行器慢慢駛進公爵府。
而松虞手上仍然戴着那隻手表。
在對方的虎視眈眈之下,根本摘不掉。像沉重的黃金枷鎖,壓迫着脆弱不堪的羽翼。
插翅難飛。
松虞心想,Chase之所以要把自己引到公爵府,就是為了進一步試探自己,觀察她和楊倚川之間的關系。
那他這步棋可真是走錯了。
或許是酒精上頭,她心裡突然産生了一個極大膽的想法:
不如就趁今夜,直接在餐桌上,明明白白地告訴公爵,這個男人是如何欺騙了他們一家人。
這是最好的機會。
她一邊暗自打着腹稿,一邊随意地望向窗外景色。
但公爵府的情形,卻令她一怔。
根本沒有想到,戒備森嚴的高牆之後竟然是一座歐洲中世紀的夢幻庭院。哥特式的幽深宮殿,精美繁複的伊/斯蘭花紋瓷磚……即使在黑夜裡,依然金碧輝煌,顧盼生姿。
這突然讓她有點看不懂,公爵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他教養出了楊倚川這樣天真的兒子,又将自己的府邸設計得如此複古和華麗,仿佛根本不屬于這個高科技的冷肅時代。
池晏并沒有放過松虞臉上的一絲驚豔。
他站在她面前,長臂一攬,親自為她開了飛行器的門。手掌還舉高到門框上,再貼心不過。
隻可惜扮紳士的姿态依然太桀骜。
“很喜歡麼?”兩人擦身時,他低頭湊在她耳邊問,“第一次來?”
松虞的臉頓時沉了下去。
他好像完全看穿她在想什麼,又像故意在嘲諷她。
她沒來過公爵府。而他已做過楊府的座上賓。
誰跟這一家人的交情更好,誰的勝算更大,簡直一目了然。
池晏甚至刻意走在松虞前面,姿态娴熟地帶領她穿過古典的拱廊、噴泉和搖曳的棕榈樹。
而她也不甘示弱,望着那信步閑庭的背影,淡漠地笑:“沒錯,有勞你當導遊。”
他步子一頓,轉過身來,懶洋洋地笑出聲。
“我的榮幸。”
花園大得令人無法想象,繞了一圈又一圈,終于才看到楊倚川。他抱着加菲貓,開心地對他們招手:“你們來啦!”
管家也恭敬道:“晚宴已備好,客人們請随我來。”
松虞深吸一口氣。
甚至為即将到來的會面,難得地感到一絲緊張。
盡管她這些年也見過不少大人物,但大多隻限于電影行業之内。像公爵這樣的人,政客,帝國貴族,到底極少打交道。
管家領着他們往餐廳走,沿途的下人們都向他們點頭緻意。而公爵府内部果然更富麗堂皇,一步一景,濃濃的南國風情,綠寶石一般的池水,掩映着幽深的火把。
加菲貓在池邊慵懶地搖着尾巴。
松虞眼神卻一凝。
因為桌上隻有三副餐具。
楊倚川撓了撓頭:“爸爸今天臨時有公務處理,不回來了。”
她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怎麼這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