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厭離緊緊趴在男人身上,小心地收起爪子,仰起頭蹭着他,攫取着他身上的氣息。因為焦慮緊繃了一晚上的神經在被男人再次抱起來時舒緩了下來。
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對面前人的依賴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這麼深入,隻是一晚上的分離就幾乎讓他無法承受。隻是對方的一個擁抱,又可以讓他重新複活過來。
在對方面前,自己像是真的變成了一隻需要人時時關注,時時照顧的幼貓,有時候想起自己的真實年齡,他都會為自己如今的行為臉紅,卻又完全無法抗拒來自男人的寵愛。
陸厭離轉過頭去,像是不想面對自己一般把腦袋埋入男人的頸窩,根本不在意男人要帶自己去哪裡,隻想在一夜的分離之後,盡情飽吸他的氣息,攫取他的溫度。
卻聽到男人一層層下了樓,停下了腳步,挪開捂在自己雙眼上的手掌,抱着自己轉了個身:“驚喜!小樹快看看,這是爸爸送給你的禮物,喜不喜歡?”
陸厭離眼前一亮,一個與之前完全不同的大廳映入了他的眼簾。
原本走簡潔明快風格的大廳,多了許多的裝飾物。大廳一圈的牆壁上,高高低低地釘了許多木闆、架子。
打磨得圓滑平整的木闆,被一根根緊緊纏繞着藤蔓的圓柱連接在一起,在牆面上高低錯落地分布着。柱子很高,從地面直通屋頂。擡頭看去,屋頂上方不再是一片整齊但單調的白色牆面。一圈約有三四十厘米寬的木制吊頂被搭了上去,沿着牆面繞了大廳一圈。
吊頂圍着的空間也不空着,而是以一張藤蔓編制而成的漏網連接在一起。
那些在牆面上固定着的木闆,也各不相同。有的寬寬大大,上面鋪着以絨芯為材料制作出來的軟墊;有的細窄而長,斜上斜下的連接着毗鄰的木闆;有的中間挖出了一個巴掌大的洞口;還有的,懸挂着一個個顔色豔麗的羽毛、小球。
最顯眼的要數正對着沙發的那面牆壁,上面除了那些錯落的木闆之外,最高處居然還有一個帶着圓形窗口的小木屋。
這是……
陸厭離眼中先是全然的疑惑,仔細打量了半天,這才恍然間意識到了什麼,忍不住踏前幾步,眼中閃過驚訝與一絲期待。可緊接着,心底深埋的過往記憶又浮現而出,腳步猶豫起來,一抹畏懼從心底升起,那一絲期待又被自己生生掐滅。
隻一會兒的工夫,千般思緒便接連從心頭流過,陸厭離面上神色變換不定,躊躇地在原地打着轉。忍不住回頭看向江尋,在他鼓勵的目光下,神色終于停留在了不敢置信與期待驚喜之上。
江尋把貓貓放在地面上,把它向着架子的方向推了一把。
貓貓先是步伐遲疑着,走一步便回過頭來探尋似得看看他,幾步之後,似乎是終于從江尋始終如一的鼓勵眼神中汲取到了勇氣,邁開腳步,後腿一蹬就一躍而起,直接落在了牆壁中段的一方木闆上。
之後,如雜技演員般,飛快地在衆多木闆之中輾轉騰挪,跑來跑去。又順着那木柱一溜煙地爬上吊頂,在吊頂的木制走廊上繞着大廳快速奔跑。跑到那小木屋前面,一個縱身就從窗口蹦了進去,轉了個身,把腦袋中窗口中伸出來,兩隻小爪子扒着窗沿,睜大了眼睛看向站在大廳中間含笑看着他的江尋。
“小樹喜不喜歡這個禮物?”江尋明知故問,仰頭看向舉着兩隻小爪子眨巴着大眼睛的貓貓,面上帶着點得意。
陸厭離緊緊盯着站在下方的男人,喉嚨有些哽咽,視野被男人的身影完全占據。
他着實是一個太過奇妙的人,陸厭離想到。
與自己見過的衆多哨兵相比,他根本不算強壯。戰鬥能力到現在為止也幾乎隻能夠得上自保的标準,沒有覺醒,隻是一個普通人,甚至可能隻是一個邊緣文明的未知土著,連聯邦的合法身份都沒有。
可就是這樣一個普通的,弱小的,對其他人來說連利用都毫無價值的人,卻能讓作為最頂級哨兵的自己生出巨大的安全感來。
男人在下面對着他張開了手臂,不久之前的一幅畫面開始漸漸與面前的人重合起來。
那時的自己,神志蒙昧,而如今的自己,清醒冷靜。
那時的自己,身受重傷,而如今的自己,不僅身體安全無虞,精神也比當時遭受重創的時候好得多。
可不論那時還是現在,心中的感覺卻如此相似。
那不僅僅是對一個人的親近好感,還包含着對于未來的期待與歸屬的笃定。
于是,陸厭離也如當初的選擇一般,忘記了其他所有,義無反顧地沖向他的黎明。
也許這就是命運,陸厭離想,即使曲曲折折,即使蜿蜒流轉,人們總會無數次地踏入同一條河流。
陸厭離心中湧出無盡的期待與喜悅,生平第一次,由衷地感激命運。
*
江尋發現,貓貓變得更聽話了,也更不乖了。這兩個相反的詞為什麼會同時發生在同一隻貓身上呢?比如現在。
“小樹,來吃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