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蒲草一般飄零在這個世界上,一無所有。他執拗地因為貓貓一時的親近,便緊抓着它不放,還不講理地要求它也必須對自己信賴坦誠,其實是緣于他的貧瘠。
一無所有的人,總是會這樣,死死地抓住自己面前僅有的東西不願放棄,不顧以自己的能力是否能夠保住它。
他現在也是如此,面對着這個龐大又未知的世界,面對着擁有着巨大優勢的所有者,毫無還手之力,像個小偷一樣從對方那裡偷得一段時光,偷得小樹的親近信賴。
即使自己連自身的未來都無法完全掌控,也自私地不願放手。
一邊卑劣地占有,一邊又惶恐着,害怕自己的無能扛不起對方的未來。
他從未如現在一般渴望着力量,如果他擁有了強大的力量、充足的資源,是否就能夠更有底氣地去面對那個人,與他争奪小樹了呢?
他的情緒随着思緒不斷地起伏,剛剛從他身體中甦醒的某種力量,在主人的強烈渴望下,活躍了起來。周遭的空氣被無形的力量攪動,山洞中彌漫開一股奇異的力場。
環在江尋脖頸間的貓兒敏銳地感受到了氣氛的變化,心中柔軟的情緒一頓,猛地擡起頭來,睜大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
下一秒,四周彌散着的力量猛地向回一收,壓縮環繞在江尋身周,一條條看不見的無形觸須凝聚而出,如有生命般向着身周狂舞着宣告它們的誕生。
陸厭離一怔,精神力觸須?!
這些初生的觸須比它們的主人活潑得多,也十分敏感,初一生成,便第一時間發現了自己的目标,隻稍稍遊移了一下,便向着江尋懷裡的身軀一擁而上。
陸厭離猝不及防地被這些看起來柔軟脆弱的小東西瞬間纏滿了全身,像是最最敏感的耳膜深處,在刹那間被無數細小的絲絨劃過,一個激靈頭皮發麻,身體顫抖着酥軟下來,腦海一片空白。
自他覺醒成為哨兵以後,頂級的毒系天賦就一直如雙刃劍般常伴于他左右。他不能與任何人長久相伴,也沒有任何一個向導能夠承受得住這股毒素為他疏導。這能力為他帶來無上戰力的同時,也制約了他的自由,拉着他一點點地步入深淵。
如果不算不久前他在混沌中接受的那一次,這是他第一次清醒着接觸向導,被向導的精神力觸須所觸碰。
壓抑多年的混亂精神力,甫一接觸到這些細幼的精神觸須,便如烈焰遇到了冰淩般迅速俯首帖耳了下來。
這些精神觸須也似有自己的意識一般,一經接觸便開始自動從他身上抓取一縷縷不聽話的氣焰,隻一眨眼的工夫,陸厭離周身彌散的亂流就被壓下了一分。
陸厭離渾身一輕,觸感在被觸到的同時猛然放大,無數細小而鮮明的酥麻快感從這些觸須的接觸點炸開,沿着遍布全身的精神力絲線回返至後腦。
腦後連接着的精神力絲線,像是琴弦一般,在這一刻被外來的力量撥弄着齊齊震顫起來,巨大的刺激如一根根清涼的冰刺,從下而上直沖陸厭離的顱頂。
陸厭離眼珠上翻,喉嚨裡發出呼吸不進氧氣的赫赫聲響,爪尖繃緊,指甲都在不知不覺中暴突了出來,身體猛然向後一挺,後腿抽搐般抽動了幾下,不動了。
而這些觸須也在不停地抓取中,像是力竭似得,動作漸漸慢了下來,一點點變得透明虛幻,直至完全消失了蹤影。
在兩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間裡,竟是已經完成了一場廣泛意義下的淺層疏導。
在觸須消失的瞬間,江尋眼前一黑,一股驟然而來的暈眩感猛然擊中了他的腦袋。環着貓兒的手臂突然失力滑下,驚醒了還沉溺在巨大的刺激中久久不能回神的貓兒。
糟糕,他的精神力損耗太多了。
陸厭離馬上跳出江尋的懷抱,極力收斂起自身的精神力場,打斷與江尋的肌膚接觸,眼中驚疑不定。
江尋根本沒接觸過疏導知識,怎麼會突然凝聚出精神力觸須?而且他的精神力剛剛經曆初次爆發,還沒穩定下來,應該處于活性最低點啊。
莫非……想到一個可能,陸厭離心裡砰砰跳動起來,莫非他和我的匹配度特别高,以至于隻是與我肌膚接觸,便會自然生成精神觸須為我疏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