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傻子一看就知道被家人精心照顧着,這次肯定是不小心跑出來了,自己樂意,人家家人怎麼會樂意把自家兒子送出去呢?
麻利地掃了一地的碎瓷片,整理好散落的蒸籠,把那一地狼藉收拾好,地也拖得光鑒可人,拍拍手會到員工休息室,正要開口,“來、我領你去……”
話還沒說完,他又驚住了。
隻見剛剛穿身上的衣服被傻子剝了個幹幹淨淨随手丢在地上,本人就這麼撅着屁股用屋子裡之前放着的記号筆趴在地上塗塗畫畫。
老闆湊近一看樂了,這畫的是什麼啊?整一個四不像。
“你怎麼把衣服脫了?”
話剛問出口他又後悔了,一拍腦門這才想起這傻子是個啞巴。
誰知傻子開口說話了,“不舒服……不穿。”
“你會說話?”老闆面沉下來,審視地盯着傻子,模樣很是駭人,他這臉瞬間虎下來,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加上他五大三粗的,恐怕說兩句就要破防。
可傻子還真不是一般人,就這麼直勾勾地盯着老闆,指了指自己在地上畫的畫,“我會說話……我要……”
老闆皺眉,衣服穿着怎麼會不舒服?自己穿着就挺舒服的啊,衣服上又不會長刺。他尋思這傻子難不成之前穿的都是什麼绫羅綢緞、老百姓穿不起的高級布料裁成的衣裳,所以對比之下這普通衣服就成了粗布麻衣才穿不慣?
乖乖,這傻子之前過的都是什麼神仙日子,怎麼就溜到自己這三寸貴寶地來了。
俯身仔細去瞧那兒童畫,見那粗黑的歪歪扭扭的線條畫了一個扁扁的圓圈,圓圈裡面有很多條黑線,有橫着的也有豎着的,觀察許久越看越覺得熟悉,好似在哪裡見過。
迎着身旁傻子期待的目光,他一拍腦門子,“蒸籠!你想要蒸籠是不是?”
傻子重重點頭。
怪哉,這小子要蒸籠幹什麼?
不過為了讓他乖乖穿上衣服跟自己去警局,老闆去廚房取來一個蒸小籠包的小蒸籠回到休息室,果然傻子一見他手裡拿着的東西瞬間雙眼放光,那模樣活像狗崽見到肉骨頭。
老闆指了指地上的衣服,“你穿上衣服跟我走,這東西就送給你,怎麼樣?”
傻子點點頭,撿起地上的衣服很是笨拙地穿上。
衣服是反着套的,和蠶一樣套在腦袋上蛄湧着穿上去,那條平角小褲衩就不知東南西北、怎麼也穿不上了。
見傻子左腳拌右腳差點要摔倒,老闆連忙急步上前将快要跌倒的人攬在懷中,那股子清香立馬充溢在鼻尖,沁人心脾,他不禁低下頭輕輕嗅了幾下。
懷中的人很是柔軟,觸感更是嫩如豆腐軟如棉花,世上怎麼會有這般的可人兒?
老闆鼻尖一熱,堂而皇之地流下鼻血,怕鼻血沾到對方身上,他七手八腳地抽了一張紙巾堵住,撐着一口氣,一閉眼一提溜三下五除二将褲衩和短褲給人穿上。
怕人跑丢,想了想還是牽起傻子的手,正打算鎖店關門,傻子執拗地站在門口不樂意了。
老闆這才想起來小蒸籠忘了帶,趕緊回屋把落在休息室的蒸籠拿出來塞進傻子懷中,對方揣着小蒸籠和揣寶貝似的,嘴一咧瞬間有了笑模樣。眉開眼笑的,左臉頰有一個小酒窩甜得能賽蜜。
老闆盯着人瞅了半晌,擦了擦鼻子,再次牽起傻子的手踏着落日餘晖走向警局。
風輕輕吹着,街上行人少了點,此刻若是随意敲開任何一家的門,家人們怕是都聚在一處吃飯,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一些歡聲笑語時不時透過門窗縫隙飄出來,躍入老闆耳中,一想到手上正牽着的人即将被家人再走,可能這輩子兩人再也見不到了,就失魂落魄的胸口莫名空了一塊,身後被照出的長長斜影也越發寂寥了。
他轉頭看着身旁東瞧西望、看啥都新鮮的傻子,摸了摸他的腦袋。
真希望這段路能漫長些、再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