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歲害了風寒,這兩日病怏怏的沒有精神。
裴霁明在祠堂罰跪結束後便日日宿在書房,二人再沒交集。錦歲時而還會想那日在祠堂莫不是做夢?
劇烈的咳嗽一直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的。那夜不僅是真真發生的,還令她受涼害了風寒。
春雨從外邊推門進來:“少夫人,老太太那邊喚您過去陪她老人家用膳。”
錦歲用錦帕掩住蒼白的面容,淡淡的點頭:“我曉得了。”
見到錦歲面容不佳,春雨擔憂的詢問道:“這些天見少夫人總是咳個不停,可要奴婢去醫館請個大夫瞧瞧?”
錦歲點頭:“也好,不過眼下先去祖母房裡用膳吧。”
秋月在邊上也看到了錦歲的蒼白面容,有些心疼的問:“好端端怎的就害了風寒?”
“許是上回大雨的緣故。”錦歲拾起妝奁中的口脂,輕輕點了一下嘴唇。
她平日裡是不怎麼施粉黛的,可今日的她着實面色蒼白,一會祖母瞧見了怕是又要擔心她。
施完粉黛後,錦歲又撚起那支绯色瑪瑙步搖,打量一番後插入發髻裡。
“走罷。”
裴府漱玉廳内——
沈氏一早便讓人備了錦歲愛吃的,她念着錦歲這些日子瘦了些,想為她好好補補身子。
案上八小碟菜擺得齊齊整整:最邊上的翡翠豆腐還在冒熱氣,蟹粉燴魚肚用羊脂玉碟盛着,奶白的魚湯散發出陣陣香氣,魚肉裹着金紅的蟹黃醬,點綴着指甲蓋大的黑松露片,香氣醇厚而不膩。
最角落的水晶蝦餃呈半透明狀,隐約可見裡頭粉嫩的蝦仁,水晶蝦餃旁配着一碟用陳皮調的香醋,酸香裡透着果香。
滿意的瞧完一桌子佳肴後,沈氏看向一旁坐着的裴霁明說道:“一會歲歲過來後,你莫要擺着臭臉。”
剛要再補充些什麼,就聽見如意傳話:“少夫人來了。”
沈氏忙不疊的調整了桌上的菜肴,擡頭便看見錦歲穿着藕色襦裙立在門前,然後趕忙招手喚她進來。
錦歲進門才發現裴霁明竟也在這裡,索性刻意不去瞧他。上前乖巧的行禮:“祖母、夫君。”
“快些過來用飯,備的都是你愛吃的。”沈氏想要走進拉住錦歲的手,錦歲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
這個反應令沈氏和裴霁明都頗感疑惑,錦歲旋即補充道:“祖母還是莫要離我這般近了。”
“這是為何?”沈氏的手懸在半空中,心中反複回憶與錦歲相處的這些日子,莫不是哪處惹得她這個孫媳婦心裡頭不高興了?
還未等錦歲回答,錦歲身後的春雨搶先一步說道:“回老夫人的話,前兩日落了大雨,少夫人許是受涼害了風寒,這兩日病怏怏的一直咳嗽個不停。”
“害了風寒”這幾個字傳入裴霁明耳中後,可以明顯的瞧見他似乎怔了一下。她是因為那夜在祠堂所以受了風寒麼?
腦海中不斷憶起那夜在祠堂的畫面:驚雷炸響時她瑟縮的肩膀,發間随肩膀一起抖動的的珍珠流蘇,還有自己那句生硬的 “打雷而已,有何可懼”。
想到此處後,不知怎得,他便覺着心裡面不自在。
她怕他受涼,自己倒是受了風寒。
裴霁明淡淡撇了錦歲一眼:女子今日穿了一聲藕色衣裙,襯得她膚色白皙。眉峰淺淡如遠山含霧,唇上點着櫻桃色的口脂。哪怕略施粉黛也難掩憔悴。
他又忽而被錦歲頭上的那支步搖所吸引,那日在香山她也戴着那支步搖,大婚那夜手中也攥着這個。他的思緒被沈氏的唏噓聲打斷。
“怎會這樣。”
沈氏說完又将錦歲安置坐下,親手為錦歲盛了一碗魚湯:“前兩日的暴雨确實容易受涼,你且喝口魚湯好好補補。”
見沈氏為她盛湯,錦歲是連連推辭:“祖母,怎麼能勞煩您幫我盛,我身為小輩,這不和規矩的....”
“這有什麼的,祖母見你這些日子瘦了,這下又受了風寒,可别提祖母心裡頭多心疼了。”說完,沈氏将碗遞到了錦歲的面前。
錦歲小聲道了聲“謝謝”,然後撚起瓷勺細細品味起來。
沈氏看着錦歲低頭用調羹撥弄的模樣,忽然想起她的媳婦孫氏剛生下霁兒時,她也是這樣變着法兒給她做滋補膳食。想到這時,沈氏的眼底又溫柔不少。
沈氏又問道:“可找大夫瞧瞧了?”
碗裡的魚湯快見底,錦歲放下調羹道:“還未曾,原是想着待用完膳後讓我身邊的丫頭去醫館為我尋個大夫。”
“如此也好,尋個大夫瞧瞧倒也.....”
裴霁明此刻開口出言打斷道:“我遞個帖子幫你尋位宮中的太醫罷。”
一時間錦歲和沈氏都沉默了一下。
“醫館有些大夫就是些虛有其表的花架子,宮裡頭的太醫個個都是杏林聖手。”裴霁明又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