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錦歲猶豫了一下,随後有些忸怩地遞上手中的貼子。
“江府設了家宴,夫君可否同我一起赴宴?”
她垂眸望着兩人交疊的影子,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錦歲想着上次回門都是她一人回去的,惹得父母還有哥哥不快。這次設宴若又是她一人前去的話,哥哥定是又不高興了,她到時候又要用什麼理由搪塞呢?
想到這裡,錦歲開始有些不安的捏緊衣角。
裴霁明的餘光撇見了她的小動作。
“什麼時候?”
他問。
錦歲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裴霁明。随後略有些磕巴的答道:“呃、兩日後酉時。”
裴霁明聽後點頭“嗯”了一聲,轉身離去。
看着裴霁明漸漸遠去的背影,錦歲有些竊喜。
原是想着明日以送膳食的由頭去書房見他,同他說這件事的。現在他主動尋來,就省去了她明日過去。
不過。
錦歲回過神。
他今夜來找她是為什麼呢?莫不是就是為了說這句話?
兩日後——
錦歲今日特意穿了身绯色的裙子,好搭配那支绯色的瑪瑙發簪。
衣服是新裁的,裙裾上繡着層層疊疊的荼蘼花,抹胸處綴着珍珠織就的花紋,看起來繁複精美。
肌膚瑩白如玉,圓潤的瑪瑙石在烏發的襯托下泛着溫潤的光澤。眉眼間透着幾分羞怯與嬌俏,唇上點了鮮豔的口脂,媚而不妖,在抿唇淺笑時,添了幾分溫柔。
圓潤飽滿的耳垂上懸着一對小巧的珊瑚耳墜,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搖晃,為整個人更添了幾分靈動。
待她梳妝完畢後,春雨從門外通報道:“少夫人,少爺身邊的墨铮讓我傳話,少爺已經在等您了。”
錦歲應了聲“好”後便快步前往府門口候着的馬車。
她掀開車簾踏入車内。
令她沒想到的是,今日的裴霁明不同往常一樣穿玄色勁裝,而是換了一襲寶藍色雲錦長袍。
他褪去了平日裡常穿的玄衣,烏發用靛青發帶松松束起,幾縷碎發垂在額前,竟添了幾分書生般的清隽。眉尾微挑處,卻又藏着世家公子的矜貴。
錦歲還是頭一會見到這副裝束的裴霁明,都有些看癡了。
似是察覺到錦歲的目光,裴霁明擡眸,撞上了錦歲那雙明媚的眼眸。
二人對視的一瞬,又同時别開目光。
錦歲端坐下來,略有些害羞的說道:“秋月幫我調弄妝發,耽誤了些時辰,還請夫君見諒…..”
裴霁明淡淡點頭,刻意的撇了一眼她的發髻。
他發現她又戴了那支步搖。
是他随手送的那支步搖,不知怎得,他竟有些後悔那日差人送生辰賀禮的時候沒好好挑選一番。
他收回目光,才輕輕叩了叩車壁。對着外邊的車夫說道:“走罷。”
話音落下時,車夫揚起馬鞭,青石闆路上響起 “嘚嘚” 的馬蹄聲。馬車開始緩緩前行,在馬車狹小逼仄的空間内,錦歲頭上的步搖晃動的清脆聲響尤為清晰。
好在江府距離裴府并沒太遠,不到一刻鐘就已行至江府門口。
裴霁明先行下了馬車,他擡手拂開馬車簾栊,踩着台階下車。
待站穩後,他轉身而立。
車内傳來錦歲挪動的聲響,绯色裙裾先一步探出簾外,正欲下車時,面前多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錦歲看着那隻手,有一陣的恍惚。
下一刻,她将手輕輕搭在裴霁明的手上。相觸的那一刻,男人手心的溫度傳來,讓錦歲心頭一顫。她聽見心跳聲震耳欲聾,仿佛要從胸口裡蹦出來。
她小聲的道了聲:“謝謝。”
此番場景,讓一旁的春雨心裡樂開了花,她朝着一旁的秋月使眼色,卻發現秋月也在抿着嘴偷笑。
春雨收回目光,也垂下腦袋偷摸的笑。
在門口的小侍見到二人後道:“小姐和姑爺回來了!”
說完,小侍即刻去通報。
二人被迎進了前廳。
陸氏見到錦歲後笑顔如花,高興地合不攏嘴,三步并作兩步迎上來。
“可算是回來了。”說完又看向裴霁明,上下打量一番她這個女婿後道:“沒想到裴将軍竟也來了。”
“快坐下,快坐下。” 她忙不疊地招呼丫鬟上茶,青瓷茶盞擱在桌上時,盞底與漆盤相撞發出清響。
“你父親和哥哥在書房議事,想來過會子便過來了。”說罷,陸氏将茶盞推到裴霁明面前:“裴少将軍嘗嘗這茶。”
裴霁明點頭道謝,雙手接過陸氏遞來的茶盞。
這下陸氏總算能好好打量這個女婿了,這個女婿生得俊朗,既有着将門虎子的英挺殺伐,又藏着世家公子的端方清貴。
年紀輕輕風光無限,且做事低調内斂毫不張揚。
她是越看越喜歡。
裴霁明喝完茶後,對着陸氏說道:“上次因公事耽誤了回門,還請嶽母見諒。”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卻又在面對長輩時不自覺放軟了語調,說話間,他擡手抱拳,鄭重地向陸氏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