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離去,郇常陵才出言詢問她,“今日之事,不是初次吧。”
七公主性子隐忍,身世又低賤,在這弱肉強食的世道如何存活下去,他對此人也些許清楚一二。
李蔚嫣嚎啕大哭,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見人隻是一味地哭泣,他也不再多言,遞上别在腰間的錦帕,“她再欺負你,你要懂得如何反擊,在這世間旁人是靠不住的,唯有自己強大……若是你日後有事相求,大可來翊王府尋皇叔幫忙。”
她悶聲點點頭,用衣袖擦幹臉上的淚痕,“阿嫣多謝常陵皇叔。”
翊王府的小厮一早傳信來殿下要來侯府用晚膳,霍晏守在門口大半日都不見車馬停駕,等得昏昏欲睡時,郇常陵同明佪二人才悠悠駕馬至府門,“哥哥們終于來啦!”
“阿晏,怎麼站在門口等我?”郇常陵迅速下馬,不知道人等了多久,他彎腰抱起她,“傍晚風大,不該出來的,就算真要來等哥哥也該披上見鬥篷再出來啊。”
霍晏窩在他的頸處,“阿娘說你今日要來用晚膳,我想着午時都快過了,你還沒來。”
他心底升起一絲歉意,哄着人道歉,“是哥哥的錯,應該早些來的,讓阿晏等久了。”
“梁宣哥哥政務繁忙沒關系的。”懂事的模樣讓人心中不适。
郇常陵拍拍她的背,啼笑皆非道:“阿晏這是從哪裡學來的話術,我不喜歡,以後不許說了。”
霍晏擡起頭,眸中不解,自己明明是寬慰的話,為什麼梁宣哥哥不喜歡?
剛踏進府門,費硯仲剛還在和霍娴打情罵俏,一擡眸就與仇人對上視線,二人雙雙愣住,異口同聲出口,“你怎麼在這兒?”
霍娴心思細膩,察覺二人氣氛不對,上前介紹道:“阿宣,這是我的未婚夫費硯仲。”費硯仲輕靠在霍娴的肩頭,神色張揚似禦花園中尊貴的孔爵,目中無人、膽大妄為。
郇常陵咬牙切齒,看在親人的面子上忍下憤意,抱着阿晏冷哼一聲走了。
“二郎,你怎麼得罪了阿宣?”兩邊都是自己在意的人,霍娴有意緩和二人的關系,
費硯仲不覺得那日的威脅有錯,早就将此事抛諸腦後,摟着未婚妻委屈巴巴,“靜奴,我沒有得罪他,是他不喜歡我、看不慣我~”
鎮北侯府的長女與魯國公府世子的婚事人盡皆知,郇常陵得知此事後單槍匹馬殺到世子府,生怕家人受欺負。他不涉朝政,不清楚郇常陵的身份,以為人來簡單道喜的;他将人恭恭敬敬迎進府中,結果貴客胡言亂語,“費世子,還望你親自向陛下取消您與靜奴的婚約。”
費硯仲瞬間冷臉,偏生他就不是個忍氣吞聲的人,“霍娴是我未過門的娘子,此事我早已禀明聖上及家中父母,他們都未阻擾,就不勞您費心了。”
郇常陵緊皺眉心,吼道:“難道小世子要仗着靜奴身份低微,壓她一處嗎?”
“我與霍娴兩人情投意合,翊王你未免太過于操心旁人的家事了。”費硯仲要知道迎進來的是找茬的人,他早知道派小厮亂棍趕走的。
“靜奴是本王的好友,我自然對她婚嫁之事上心!”
二人氣憤的原因不是同一個,雙雙都誤會彼此的心思。
堂中無休止地争吵。
“那本小爺告訴你,如今霍娴是我的娘子,她的大小事務無需殿下多此一舉來過問!”
郇常陵将桌上的瓷盞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杯中的茶水浸濕紅線毯,“費硯仲,你非要逼靜奴嗎?”
“我不會逼她,我說過是與她情投意合才許下婚約的!”眼前的人講道理講不通,再說了一個外人憑什麼過問霍家的事?費硯仲氣急敗壞拔出随身的佩劍,朝他刺去,“郇常陵,你瘋了吧!”
刀光劍影,明佪迅速出劍,他用勁上挑直沖過來的劍刃,劍刃偏轉掉在地上。
有他在,誰也不能傷害殿下。
“郇常陵,你莫要閑來無事招惹我,也不準肖想我的娘子。要是讓我發現你心裡有任何不軌的心思傷了霍娴,我定會殺了你!”費硯仲口不擇言,厲聲呵斥登徒子。
二人愣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等人走後,郇常陵才後知後覺明白小世子的意思,“他、他是說對靜奴有非分之想嗎?”
這簡直不合常理。
明佪也反應過來,緩緩點頭認同主子的話。
“靜奴是我的姐姐,費硯仲居然敢用這麼龌龊的心思揣測我,我看他才是瘋了!”郇常陵擡手指着費硯仲離去的背影,卸下的秉節持重的樣子,口不擇言道:“這個瘋子,下次讓我逮到了,我絕對要狠狠教訓他,将他的腦袋砍開看看藏着什麼惡毒心思!”
“殿下,出手吧。”費硯仲滿眼挑釁,擡手作請,郇常陵也不再客套。
翊王拳風襲人,世子出掌果斷,兩人招式不相上下,圍觀的人眼花缭亂。
幾個回合下來,費硯仲倍感吃力,心想先帝的二十二子不是傳言是個病秧子嗎?怎麼這拳拳直打要害,他做出休戰的手勢,“你這是什麼拳?”
郇常陵看出他快招架不住,笑道:“雲拳。”
“什麼?”費硯仲都未曾聽過這套拳術,難不成是自創的?來不及等他細細思索,拳頭就狠狠朝自己眉心襲來。
少年傲氣,皆不是輕易認輸的人。
費硯仲反手抓住郇常陵的肩頭,借力翻身躍起,一掌打在人的腹部。到底自小跟着師父在軍營中長大,經驗自然比久居溫柔鄉的貴胄豐富;輕易就識破把戲,郇常陵撤肩,抓住他的手臂将人摔在地上。
郇常陵見人倒地,徐徐撣去袍角的飛塵,輕言道:“承讓,小世子。”
費硯仲四仰八叉賴在地上,不論是宛州還是上京都難逢敵手,怎麼才與人肉搏不倒半炷香,就被打趴了,難不成真是自己近日松懈武功退步了?他雙手反撐在地面,胸口悶悶發出幾聲低笑,發絲散落、模樣些許狼狽。
霍娴欲上前扶人,姑母握緊她的手阻攔。
“願賭服輸,”他麻利站起身,甩開袍角,跪在地上磕頭,“師父在上,受弟子三拜!”
霍晏雙臂亂揮,高興歡呼,“哇、梁宣哥哥赢了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