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國的使臣抵京的日子比太子探查的要快,梁相為他出謀劃策安排三公主和親,可此時三公主還遠在宛州,李暨即刻修書一封傳去宛州将人召回,為了确保萬無一失東宮的親衛随去不少。
婉瞳端着溫熱的參茶遞到主子跟前,“主子,宮裡傳來消息,使臣明日就進京了。”
真是不枉自己煞費苦心等了這麼久,李懿姝放下手中的宣筆,這幾日待在顔王府吃食也沾染了十七的習慣,用膳過後都得服一碗參茶,她雙手接過熱茶,“郇常陵安排李蔚嫣、李暨安排李蔚甯,你說本宮要不要也安排人去湊湊熱鬧啊哈哈哈哈哈!”
侍女垂眸笑笑,“主子何須去趟這趟渾水呢,鹬蚌相争漁翁得利,您穩坐高堂靜觀其變。”
李懿姝言語譏諷,“想不到郇常陵也有私心啊,他不是皇帝豢養的一條忠心狗嗎~皇帝若是知道了,會怎麼對付郇常陵啊?”
婉瞳遞上帕子擦嘴,“身處權勢中心,哪能出淤泥不染,主子要不要借着還翊王人情,攪亂太子的計劃,出了端王傷人一氣?”
冤冤相報何時了,誰讓李佑嚣動了她的人。
芸耳收到翊王府遞來的消息,急忙趕回殿告知主子,“公主,使臣明日進京,翊王還說,姜國的皇子此次親自到來,您安心準備。”
日盼夜盼,終于要來了,李蔚嫣長歎一口氣,“芸耳,我要的東西弄到手了嗎?”
她點點頭,“娘娘生前的鳳首箜篌,奴婢托人打聽到了,公主的計劃也告知翊王了,過些日子便會修繕好送進宮。”
使臣進京,果然如翊王所料,姜國的皇子随性前來,景和帝大擺宴席為他們接風洗塵。
宮宴之上,皇子神情蔫蔫,劉恪自小跟着母後在草原長大,實在不大喜歡這樣的場景。
姜國附着北疆而生,整個皇室的王後盡數是部落女子,劉恪的生母是北疆部落的公主,他的身份是幾位皇子皇女中最尊貴的,來日的将繼承皇位稱帝;臨行前母後囑咐他,此次聯姻不可任性妄為,定要擇位才貌出衆的公主成為他的賢内助……
劉恪端起酒杯,将盞中的汾酒一飲而盡。
太子朝三公主投去眼神,李蔚甯唇角輕揚,踏着輕快的走步子到皇子身邊,“劉皇子怎麼獨自一人在暗處飲酒?”
臨行前母後曾往寝殿搬來幾幅畫像,告誡自己要将畫像上的模樣細細記下,劉恪記得她,“見過三公主,在下劉恪。”她立在他的身側喋喋不休,幾壺汾酒下肚,醉意上頭仰頭看向她,直言不諱道:“三公主是想當本王的王妃嗎?”
李蔚甯面色挂不住,蠻夷之地真是粗鄙。
郇常陵伺機而動,端着酒杯橫在二人中間,“劉皇子,陛下派本王尋您去勤政殿。”
劉恪起身随翊王離席,往深宮走去,笙箫漸漸寂靜,鼻息萦繞陣陣幽香,他愈發後悔自己不該飲那麼多酒,“翊王殿下,陛下何故召本王觐見?”
“聖意不敢揣測,皇子随臣前去即可。”郇常陵自顧自往前走,全然不顧旁人的窘态。
德公公候在勤政殿外,見人到來卻将二人引去旁邊的暖閣坐着,“二位殿下,昭儀娘娘此時在殿中伴聖駕呢,稍後老奴喚二位進去。”
翊王倒是清閑,正靠在榻上閉目養神,劉恪心中暗罵幾聲,他擔心自己睡着四處走動醒神,忽然發現牆上懸挂着一幅圖,“翊王殿下,這是什麼圖?”
郇常陵睜開眼,順着手指看去,“明铉大師所作的洛神圖,三國時期曹子健曾為畫中的洛神寫下千古名賦洛神賦——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
劉恪盯着畫像若有所思,“洛、神。”
翊王把玩着手中的串珠,靜觀其變。
劉恪飛身抓住眼前飄閃而過的胡蝶紙鸢,芸耳扶着氣喘籲籲的七公主趕來,她獨自上前行禮道謝,“多謝公子幫我家公主尋回這小玩意兒。”說罷從人手中拿走。
他朝侍女點點頭,仰頭想瞧瞧身後的公主是何人,在規矩森嚴的皇城竟敢這般活潑,一眼整個人怔在原地,怎麼是她,苦苦尋了好些日子的人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出現在自己眼前。
七公主對上男子的視線,淺笑道謝。
劉恪繞過侍女,三步并作兩步跨到人跟前,雙手抓住她的手臂,驚呼道:“是你,真的是你!”
李蔚嫣身子一顫,拼命掙紮,“公子,我們并未見過,男女授受不親您快放開我。”
宮人們被姜國皇子冒失的舉動齊齊駭住,芸耳率先回過神,箭步沖上去拽皇子的手,“你快松手,不許欺負我的公主,松手啊!”
劉恪側目瞪她一眼,正欲罵道,孟春湊到他耳邊,低聲提醒道:“殿下,不能亂來啊,這裡可是昭國,您快松開免得釀成大錯。”
他緩緩松開緊繃的手臂,失而複得的喜悅感一時沖昏了頭腦,他心中并未想過要冒犯她的,隻是……“你不記得我了?”
李蔚嫣靠在侍女的懷中,眼眶泛紅,“蔚嫣并不認得公子。”
劉恪面色極其難看,支支吾吾道:“我并未想過傷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我剛到京城的那晚做夢夢見你了,這些時日我四處尋你,可是都沒有消息,老天憐我再次見到你,我确定想娶的人就是你!剛剛的事對不住,你别生我的氣好嗎?”他一股腦将心裡的話盡數道出,試圖挽回局面。
孟春詫異地瞧着自家殿下,難怪這些日子昭國皇帝要安排公主陪伴遊京,一一被人用蹩腳的緣由婉拒了。
“什麼?”清淚積滿眼眶,霎時間如珍珠斷弦滑落。
粗粝的指尖拂去溫熱的淚珠,劉恪道明實情,“我是姜國的皇子,此次随使臣進京求娶大昭的公主,我想選你,你願意嗎?”見七公主面露遲疑,他寬慰她的心,“公主,我知道您心有顧慮,我的府中并無妻妾,母妃性子和順,她定會喜歡你的。”
話畢,二人相顧無言,宮人們垂着頭不敢看,隻得用偷偷聽。
衆人并未預料到姜國的皇子如此膽大,竟随口将真心表露出來。
豔陽高照,人站在閑月亭可将禦花園的美景盡收眼底,李蔚彤眯着眼打量底下的人,兩個低賤的人勾搭到一塊兒,也沒想到這姜國皇子會對賤奴的女兒芳心暗許,她心中升起壞心思,哼笑一聲道:“中書令的長子不是喜歡七妹妹嗎,這樣的好事可得告知他啊。”
李蔚嫣将侍女手中的紙鸢交到他手裡,“殿下将它修好,蔚嫣就答應嫁給你。”
紙鸢寄情,劉恪明白她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