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襄隻覺一陣反胃,那一瞬,她腦海中閃現出老懷王的臉,她的身體不住顫抖,拼死想要從他懷中掙脫。
“别……”
他的大掌停留在她的小腹之上,輕柔地摩挲:“姐姐,你想到哪裡去了,阿昭怎麼會傷害你的孩子?姐姐的孩子,就是——阿昭的孩子。”
“你瘋了?”
“哈哈!” 聶昭幹笑了兩聲,“我瘋了,我是瘋了,我思慕姐姐思慕得要瘋了!姐姐的心,憑什麼他蕭允墨就輕易得到了,而我卻怎麼求也求不得?”
聽見蕭允墨的名字,祁襄心中一陣抽痛。感受到她的情緒,聶昭又道:“哦,對了,那位已故的懷王殿下,他還沒死,隻不過,他再也别想見到你了。”
祁襄發出一聲冷笑:“哼,你是怕真的殺了他,我便一輩子都不會再原諒你了?”
“姐姐果真聰明絕頂。”他的指尖再一次攀上她的脖頸,開始解她外袍的扣子。祁襄想要掙紮,已然被他點了幾處穴道,身子變得綿軟,瞬時沒了力氣。
“姐姐别動,這身衣服,阿昭還有用,等咱們回了臨阙,你要什麼樣好看的衣服,哪怕是嫦娥仙子穿的衣裳,我都替你找回來。”
他脫下那件殇由太子的朝服,往身旁的袁钲手上一扔:“做幹淨點。”
袁钲接過衣裳,帶着一隊人,進了幾步之外的思危殿外門。
聶昭則一把将祁襄橫抱起,朝皇宮西南側的白虎門走去。祁襄幾次想去袖中摸匕首,腕上卻軟弱無力,最後好不容易将匕首拿在手裡,還未拔刀出鞘,他卻似故意颠了一颠,匕首連同刀鞘掉在地面,發出刺耳的脆響。
“沒用的,姐姐,我師父的本事,你應該知道,你傷不了我,但若一不小心弄傷了自己,阿昭會很心疼的。”
白虎門無人看守,一座馬車在門外等候,聶昭将祁襄抱上馬車,兩人無聲對視了片刻,她問:“天绶殿前的那支冷箭,也是你放的吧?”
他伸手撥弄她披散的頭發:“我喜歡姐姐着女裝的樣子,美極了。”
她撇過臉去,他卻捏住她的下颌,強迫她與自己對視。她面無表情,又問:“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計劃這件事的?在蒙古時?還是更早?”
“重要嗎?姐姐隻需要知道,我從見到姐姐第一面起,就決心要你做我的王妃。”
“你已經有王妃了。”
他牽動嘴角,笑得真誠無害:“姐姐想當我的大妃?你再容我一些時日,我一定讓你風光體面。”
祁襄輕蔑地垂下眼簾:“我半點都不想。”
聶昭收了笑容,五指留戀地掃過她的臉頰,遊移到她頸後。
“睡一會兒吧襄姐姐,我很快就帶你和孩兒回家。”
她感到頸上某處一陣酸疼,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失去意識,倒進聶昭懷裡。
蕭敬虞得知一切變故時,思危殿已經被熊熊大火吞噬。何田瞎了雙眼,蕭允墨身受重傷,祁襄不知所蹤。
他們趕到思危殿前,隻見渾身是血的聶昭跪在殿外的石階上,撕心裂肺地朝裡頭呼喊着“襄姐姐”,作勢要往火海裡沖,卻被幾名天狼衛牢牢拽住。
蕭允墨傷勢嚴重,幾道傷口仍不停往外汨汨流着血,幾乎站立不穩。他由人攙扶着走到聶昭面前,顫聲問:“祁襄呢?”
聶昭轉過頭,臉上血混着淚,狼狽極了:“榮桓這個狗賊,将姐姐逼到此處,放火燒宮,門被鎖死了,打不開,襄姐姐……她在裡頭!”
方才來時,他們已經在長街上見到了榮桓的屍體,蕭敬虞問:“所以你殺了榮桓?”
聶昭咬着牙道:“我自然要殺了他,殺了他都不解恨!”
過了一會兒,水車終于到了門口,宮人們忙了幾個時辰,才終于将火撲滅。殿閣連帶其中存放的百萬史籍付之一炬,化作焦土,門窗卻被熔化的鎖鍊死死焊住,宮人門隻得扛鐵柱将大門撞倒,才打開了入口。
一股濃煙自殿内奔騰而出,嗆得衆人咳嗽不止。蕭允墨甩開扶他的太監,蹒跚着朝殿内走去。煙霧散去,他一眼看見了地上的屍體——被燒得焦黑幹癟,已然辨不清面目。
他跪坐在地,粗喘着伸手去撿地上殘留的一塊散碎衣料。他用力撣去上頭的焦灰,依稀還能看出布料原本的茜紅色,上頭的金銀線暗紋繁複交織,刺痛他的眼睛。
他發瘋似地撲向那具焦屍,當他從碎爛的衣料裡摸出那枚冰涼的玉印時,喉頭擠出一聲凄厲的嘶鳴。他吐出一口鮮血,殷紅的液體染在經過烤後色澤晦暗的玉石之上,顯得格外紮眼。
蕭敬虞也覺雙腿一軟,心痛如潮水般湧來,門外的喧嚣和門内聶昭的哭喊都漸漸聽不到了,他仿佛沉入了水底,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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