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憂在段檀臉上看了半晌,卻沒見他有要笑的意思:“霍沖說你看烽火的時候會笑來着,所以我才在這段古城牆上……诶!”
她猝不及防被段檀一把拉進懷裡,耳畔傳來一聲近似歎息的低語:“喜歡,很喜歡。”
聽到肯定的回答,雲無憂綻開笑臉,回抱住段檀柔韌勁瘦的腰身:“你喜歡就好,算我沒白效力。”
段檀将雲無憂禁锢在懷裡,下巴擱在她頸窩處磨蹭,聲音有些沉悶:“你以後,隻準對我一個人這麼好,知道了嗎?”
“這不可能。”雲無憂一口否決,雙手把他推開,撩開衣擺,席地坐了下來。
“那你還想對誰好?”段檀直直站在那裡,跟一把劍插地上了似的,仿佛要把天捅個窟窿。
他說話的神情看不太清楚,但從語氣來猜測,雲無憂感覺這會兒他臉色應該比夜色還黑。
“哧。”雲無憂沒忍住笑了一聲,托腮仰視着他,故意道:“當然是我母親啊,不然你以為是誰?”
段檀沒說話,但身側攥着的拳頭倒是松開了。
雲無憂在身旁随意撿起顆小石子,掂量了兩下,揚着下巴砸到段檀身上:
“少用剛才那種字眼跟我說話,什麼‘隻準’‘知道了嗎’,你下命令呢?拿我當你下屬啊?”
段檀本以為雲無憂動氣了,但雲無憂說完話就拍了拍身側的空地,一副不跟他計較的大度樣子,語氣如常地對他道:“過來坐下吧。”
段檀在雲無憂身旁坐下,聽見她念叨:
“我是你妻子,你是我夫君,咱們是夫妻,不是外人,你跟我說話,不能擺你那個天皇貴胄的臭脾氣,得軟和着點兒,讓我樂意聽,這才是長久之道,懂不懂啊?”
段檀剛才一直沒笑,這會兒卻勾起了唇角,側頭看着雲無憂眼睛,從善如流道:“謹遵夫人教誨。”
雲無憂臉有點熱,但還是坦然接受了這個稱呼,頓了片刻後叫了段檀一聲:“段司年。”
“嗯?”
“你從前看烽火的時候為什麼會笑啊?跟褒姒似的。”
段檀輕輕笑了一聲:“我是褒姒,那你要當周幽王嗎?”
“現在不是正在當嗎?”雲無憂擡手指了指遠處:“那邊烽火還沒熄呢,段褒姒。”
段檀失笑,把她的手按下來裹在掌心,輕輕捏了捏:“啟禀大王,我還是更喜歡聽你叫我夫君。”
雲無憂憋着笑踹了他一腳,佯怒道:“别打岔,為什麼看烽火的時候要笑,快說!”
段檀道:“那你覺得褒姒看烽火的時候,為什麼笑?”
又擱這兒打啞謎讓她猜,雲無憂這下真的有點不爽了:
“我怎麼知道!我問的是你又不是她!再說誰知道褒姒到底笑沒笑,齊守心還說過這事兒不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呢?你覺得她是為什麼笑?”
看段檀神色的确不像在玩笑,雲無憂也收了脾氣,想了半天,開口道:“大概是笑周幽王要亡國了吧……但你總不可能在笑這個……?”
“為什麼不可能呢?”段檀眼睫半垂,聲音也輕得幾乎可以被風吹走。
雲無憂眉心皺起,覺得段檀簡直是在說胡話搪塞人,語氣漸漸不客氣:
“因為你姓段啊,說句不好聽的,你們這些皇室子弟,打心眼兒裡,哪個不是視天下如私産、牧百姓如牛羊?誰會想着讓自家敗落?何況大央立國不過三十年,你們躺在金銮殿上吃夠本兒了嗎?”
段檀聽完她這番頗義憤的慷慨陳詞,兀的低低笑了起來。
他笑聲回蕩在曠野之中,怪瘆人的,雲無憂把手從他掌心抽出來,用力推了他一把:“你有病啊!”
“有,夫人猜猜是什麼病?”段檀煞有其事地點頭,但唇角的笑意都還沒退去。
“瘋病,你個瘋子,就會拿我尋開心。”雲無憂才不上他的當,立刻就踹了他一腳。
段檀挑眉,攬住将雲無憂肩膀将人帶進懷裡,開始興師問罪:
“你以前可沒少罵我瘋子,這回總算是被我逮住了。”
段檀用的力氣不大,雲無憂也沒想掙脫,半推半就便紮進段檀懷裡了,隻是嘴上還有點不服輸:
“我又沒出聲,都是在心裡罵的,你怎麼知道……唔?”
唇上突然傳來一點幹燥溫熱的觸感,雲無憂微微睜大了眼睛,急忙抿住嘴,将段檀點在她唇上的手指挪開,語氣徹底軟了下來:“幹嘛?”
“你每次罵我瘋子的時候,雖然不出聲,但這裡。”段檀又在她唇上點了點:“都會有一點口型。”
雲無憂震驚了:“你看得懂唇語?!”
“略懂。”段檀一副讓人看了想打的淡然模樣。
雲無憂眨眨眼:“那我以後還怎麼罵你?”
“這個簡單。”段檀掐了掐雲無憂的臉,毫不費力地給出了一個完美的答案:
“去學腹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