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便挑了一個位置,正要坐下來,旁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你坐在這裡嗎?能幫我看一下外套嗎?”
辛蘊轉頭去看,是潘青昀。
他今天要參加男子4x100米接力跑,這個項目是今天上午的第三個比賽項目,參加這個項目的學生已經在等候區開始熱身了。
這并不是一個很出格的請求。
“好的,你放在這裡吧。”辛蘊點頭答應了。
“謝謝你。”潘青昀沖辛蘊咧咧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将手裡的外套搭在了她座位前的欄杆上,又把脖子上挂着的相機取了下來。
辛蘊這才注意到他今天竟然真的帶了一個相機。
想起昨天潘青昀和黃麗君鬥嘴的模樣,她覺得有些好笑,開口問道:“你還真帶了相機呀?”
潘青昀沖她眨眨眼,說:“嗯,當然了!”他将相機塞到辛蘊的手裡,十分慷慨地表示:“你先幫我保管一下,你要是想拍照可以直接用它拍。”
潘青昀手裡的那個相機一看就不便宜,相機不像衣服,要是不小心摔了或者丢了她可賠不起。
辛蘊愣了一下,有些猶豫,正想着措辭開口推脫。
可潘青昀卻已經轉身跑遠了。
她隻好抱着那個燙手的相機坐在那裡。
今天的第一個比賽項目是男子200米短跑。
辛蘊對體育比賽本就不感興趣,她的目光百無聊賴地在場内轉了幾圈。
邬蒙沒有再出現。
回想起剛才他站在主席台上的風采,辛蘊隻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辛蘊,史老師讓你回班裡一趟。”
辛蘊轉頭去看。
說話的是三班的一個女同學。
辛蘊愣了一下,心跳瞬間加快:“我知道了,謝謝。”
她沖對方道了一聲謝,立刻從觀衆台上站了起來,正要轉身離開,想了想,又抱起潘青昀搭在欄杆上的那件外套,這才腳步匆匆地朝三班教室的方向小跑過去。
正如辛蘊猜想的那樣,邬蒙果然在三班的教室裡。
不隻是他,此刻三班教室裡還有其他人——那幾個媒體工作人員、史振邦、年級主任、校長、還有三班其他的幾個同學。
辛蘊邁進教室的時候,那幾個工作人員正在采訪後排的一個男同學。
“你平時對邬蒙同學的印象是怎麼樣的?”
男同學明顯很緊張,說話有些磕巴:“我和邬蒙同學從高一入學就認識了,他人很好……經常……經常和我們一起打球,他……”
看到辛蘊走進來,史振邦将她拉到了一旁,壓低聲音交代道:“待會兒記者會問你一些關于邬蒙同學的問題,你應該知道怎麼說吧?”
辛蘊的目光看向教室裡的某個方向。
邬蒙正和一個氣質很商務的陌生中年男性聊着天,他面色平靜,嘴角帶着恰到好處的社交笑容,一副在成人的世界裡遊刃有餘的模樣。
辛蘊捏緊手心,點點頭,回答道:“我知道。”
史振邦滿意地點點頭,又看了一眼那個結巴的男同學,有些怒其不争的模樣,道:“真是沒出息,讓他上鏡說幾句話也說不利索。”
那個男同學的采訪很快就結束了,幾個工作人員湊在一起研究了一下攝像機裡的素材,又轉頭和史振邦交流了幾句。
史振邦沖辛蘊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辛蘊的手心滲出一層熱汗,她再次轉頭看向邬蒙。
少年姿勢懶懶地靠在窗邊,他的目光落在外面的那一棵廣玉蘭樹上,面色平靜到有些事不關己的模樣。
辛蘊收回目光,将手裡的外套和相機放在課桌上,随後走到攝像機前,目光平視着鏡頭。
工作人員問了她一個類似的問題——
“同學你好,我代替廣大的歌迷朋友向你打聽一下,在你的印象中,邬蒙同學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辛蘊的錯覺,她隻覺得教室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明明已經入秋了,比起盛夏,氣溫明顯已經回落了不少,但辛蘊還是覺得自己的後背爬上了一層燥熱的汗珠。
她沉默了幾秒鐘,聲音平靜又和緩:“邬蒙同學是一個……很溫暖的人。”
她的聲音因為緊張有些微微發澀。
“雖然很多時候邬蒙同學看起來都有些沉默,但其實他是一個内心很溫暖很柔軟的人。他有着很敏銳的感知力,能夠感知到這個世界的美好,哪怕是最細微的美好,他也能捕捉到。我想這也是他為什麼能夠把每一首歌曲背後的情感都演繹得很到位的原因。
還有,他是一個很堅韌、很有勇氣的人,我很難想象一個隻有十七歲的少年能夠憑借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我很佩服他,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成為一個和他一樣有勇氣的人。
總之,邬蒙同學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他值得所有人目光的停留,也值得所有人的喜歡。”
辛蘊的心幾乎要跳出了嗓子眼,她一口氣說完,看到舉着攝像機的那位工作人員沖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這才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很好。”采訪辛蘊的記者沖她比了一個大拇指。
辛蘊露出一個笑,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邬蒙的方向,卻發現邬蒙也正看着她。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臉,那張平靜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可望着她的那雙眼睛卻有些閃爍,裡面那些一閃而過的情緒她來不及捕捉。
辛蘊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嘴。
明亮的日光下,她沖他露出一個笑,嘴角的小梨渦若隐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