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幫他回到身體後,報酬怎麼付?
下課後,蘇岘斥巨資買了兩杯花果茶,準備賄賂老崔頭與新的地獄看門人。
到了負一層登記處一看,老崔頭不在,再往裡走,平頭的正在給一具新鮮屍體做防腐,聽着腳步聲轉過頭來,還沒等他開口,已先張嘴說道:“哎,你來的正好,你是那個……那個一班班長,姓蘇?”
“嗯,我是,老師……”
“别老師老師的,不敢當,額就個高中文化,以後叫勇哥就行,剛老崔難受的不能,把他送校醫室了,也不知道這會兒咋樣,想去看看,呐,剛配好防腐液,正在靜置,蘇同學,你幫盯着一會兒呗,額立馬回來?”
勇哥的語速很快,聽口音像是西北人士。
提議正中蘇岘下懷,正好以慰問為由,将手裡的花果茶遞出,“不用着急,我下午沒課了,本就打算過來見識見識,勇哥你多陪老崔一會兒,他一個人在這邊沒兒沒女,怪可憐的。”
平頭略有些意外的看了這小帥哥一眼,心中的好感度漲到了十分,爽快接了果茶,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行,你随便瞅,我去了啊!”
關門聲傳來,蘇岘擡了眼皮,對工作台旁看稀奇的賀渠說道:“防腐做完就會放到福爾馬林池了,看出什麼心得了麼?”
“呵,頭一次見,好奇而已,還以為就是在身體外抹層油,原來是要把防腐液注射到動脈裡去的。”賀渠摩挲着下巴,一幅學術讨論的姿态。
這人倒是鎮定的很。
蘇岘突然生出些惡趣味,很想看看一方大佬驚慌失措的樣子:“不擔心麼?下一個可能就是你,生魂變了死魂,那可再也回不去了。”
但他顯然不能如願,驚慌是不可能驚慌的。
大佬穩得一批,他放下手,直直看過來,眼神若有所思,刹那之後一絲微光閃過,整個魂體似乎凝實了許多,像是某種執念再次加深了。
“都涼了這麼久了,居然還能回去?”賀渠笑意開始上臉,說道:“親愛的蘇同學,看來你知道的不少,那就要請你……好心幫幫我了。”
話說完,直接貼到了蘇岘跟前,幾乎是鼻尖怼着鼻尖的距離,那垂着眼深情凝望的架勢,似乎下一秒就能吻過來。
蘇岘退後一步:“說話就好好說話,貼這麼近幹嘛?以後同我說話必須保持距離,至少半米以上!”
“看,這就不公平了吧,你昨天插到我身體裡的時候都負距離了,我不也沒嫌棄?”賀渠勾着嘴角調侃。
鬼特麼跟你負距離。
蘇岘沒料到被隻生魂調戲了,他很想一言不發甩個驚雷符,炸到對方滿臉開花。
可再想想這位的身家,千億兩字閃閃發光,是治他窮病的靈丹妙藥,于是忍了。
回憶下剛才的醫患溝通與技巧,蘇神棍變身蘇主治,硬擠出個濟世名醫慈祥的笑:
“别整些沒用的,你這樣的情況,大概多久了?身體在哪兒,您知道的吧?”
“先說說看,生魂和死魂有什麼區别?我怎樣才能回得去?”
賀渠幻化出根香煙點了,不答反問,他習慣性的要掌控談話節奏。
蘇岘想想倒也對,想要患者配合治療,确實得把病因解釋清楚。
于是簡單的概括幾句,将他的現狀闡明,繼續放餌料:“我知道你的身份了,很有名,但不确定你的執念情況下,還是不要告訴你吧?萬一心願一了就此散了,我可不想擔這責任。”
“嘶”
賀渠深深吸了一口,不以為然的答:“說吧,我扛得住,我像那種知道個名字就完事兒的傻瓜麼?”
傻瓜兩字莫名嘲諷,蘇岘覺得這就是在特指他。
也是,有誰的執念會是想要知道自己身份那麼簡單,是他多慮了而已。
向來高智商自居的學神有些憋氣,幹脆不提這茬了,語氣冷了些,再次追問道:“身體呢?是不是就在冷櫃裡?”
這一次賀渠沒再推脫,他幾步走到冷櫃最尾處,手指在倒數第二排居中那一格上點了點,爾後靠在一旁又開始抽煙。
蘇岘昨晚才夢見梅淺,對這幅煙瘾上頭的模樣很是懷恨,他走過去拉向冷櫃把手,嘴裡沒好氣的嘟囔:“回去有什麼用,照這架勢,過兩年也得抽死。”
毒舌屬性的禁煙大使還挺可愛。
賀渠沒忍住笑了:“小可愛管得真寬,我爸媽都沒管過我呢,沒想到做了鬼還能被管着抽煙不抽煙的,可真稀奇。”
蘇岘咬了咬牙根,沒搭理這話,他開了冷櫃門,拖出大半的櫃闆,拉開屍袋拉鍊,全神貫注的查看,兩條胳膊驟然遇冷,立刻布滿了雞皮疙瘩。
屍格标簽上一串的不詳,注明是附屬醫院收到的野外無名屍體捐獻過來的。
人是眼前這人沒錯,濃眉高鼻,全身冷白沒有血色,正面看上去,沒有任何的外傷,神情安詳得和睡着一樣,唯一奇怪的點是和魂體如出一轍的耳釘。
按照常理,醫院捐贈前會取下所有飾物留給遺屬的,這個,難道是不小心遺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