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岘早已對各色眼光免疫,淡定的拿起了刀叉,先戳上塊餐前面包墊底。
味道相當不錯,小麥的清香混着黃油的鮮甜,柔軟又有嚼勁,應該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面包了,臉上神色因着愉悅稍微松動一些,一旁賀渠立刻有了感應:“好吃麼?可以再抹點果醬試試。”
蘇岘欣然從命,嚼着面包先幫端子切好了肉,看它翹着胡子大口大口舔着奶油吃着肉,完事兒“啧啧”兩聲,也沒說個好歹,他好奇的切下自己盤裡那塊牛肉叉到嘴裡,又鹹又甜又鮮,浸着濃濃的奶味,不難吃,但也沒有想象中的驚豔。
隐約的香頌樂曲中,摩天輪轉動的速度極其緩慢,一人一貓吃個幹幹淨淨,卻隻混了大半肚飽的時候,也還沒能升到最高點。
正午的陽光從淨透的玻璃牆中穿過來,眼前的風景已截然不同。
那是一種極度開闊的感覺,是井底之蛙終于爬到了井口,發現自己渺小的如同沙礫般的感覺。
“據說,摩天輪升到最高點的時候,如果……”
賀渠的手指若無其事的敲擊着玻璃牆,話說到一半卻停住了,後半句實在太過暧昧,真要說了出來,他的狼子野心也将昭然若揭。
整日為着生存與學業奔命的蘇岘,完全沒聽過幸福摩天輪的梗,也就絲毫沒能察覺話裡的未盡之意,好奇追問道:“如果什麼?”
沐浴在秋日中的少年,白到耀眼,單純想要知道答案的神情帶着些少見的天真。
賀渠深深的望過一眼,用前所未有的柔軟語調回道:“最高點的地方最接近神靈,如果這個時候許願,就會如願以償的得到幸福。”
“……”
蘇岘很想吐個槽,大佬你是不是想搶我神棍的飯碗?
這一幅忽悠的嘴臉,居然還透出些聖潔的氣息,要不是知道你就是個學數學搞科技的,那我還真就信了。
正無語中,兩邊的轎廂明顯低了半頭的位置,頂點終于到了。
端子一聲不吭的直立了起來,雙爪合十,神情肅穆,準備開始許願。
蘇岘小臉裂開:“端子,你居然肯信?坐飛機不是更高?那每天得有多少人夢想成真?”
端子閉眼,不動如山:“鬼神之事,信則有不信則無,萬一呢?”繼續默念。
是啊,凡事架不住個萬一。鬼神之說本就缥缈,再多一個喜歡在摩天輪頂點收集信仰之力的小精怪似乎也不出奇。
蘇岘轉頭看身旁賀渠,他也閉了眼,雙唇微微翕動,應該也在許願。
……也行叭,反正不用再花錢。
他在心裡嘀咕一句,輕輕閉上了眼。
可因為從衆而妥協也就罷了,真閉上了眼,卻不知道要許什麼願才好。
畢竟他不是真的信這個,比起虛無缥缈的許願傳說,他更願意靠不懈的努力去抓住自己想要的。
心裡捋了一陣,雙手不由自主的在胸前交握:爸爸,希望你已投在了一個好人家,擁有圓滿幸福的一生。
一想到逝去的親人,原來的輕忽突然就化為了鄭重,這一刻,他無比盼望這傳說是真的。
人陷在情緒裡的時候,時間感總是容易喪失,也不知過了多久,蘇岘睜開眼,摩天輪依舊緩緩轉動着,餘光裡,賀渠狗狗祟祟的躲閃了一下,眼神似乎也透着些心虛。
他上下左右瞥過一回,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便也當自己想多了,懶得繼續追究。
一場小小的許願儀式,靈不靈的姑且不說,倒是讓吃飽喝足的小神棍醞釀出些許睡意。午後陽光曬得暖暖的,轎廂内的皮凳也十分的舒服,他不由放松的半靠在玻璃窗邊小憩。
直到端子一爪撓到了手背上:“到了。”
這一趟午飯差不多折騰了兩個鐘,出了轎廂,蘇岘抱着端子大步走向停車場。
走了一小會兒了,突然感覺有什麼不對,回頭一看,賀渠站在人群中愣愣張望着,臉色難看的要命。
他用眼神疑問,不明白對方停了不走是在搞什麼鬼。
片刻後突然警醒過來,兩人的距離已遠遠超過了三米,這是……離魂符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