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小個院子……”坊正嘀咕着,翻開了尹遙遞過來的那一摞文牒。
“老頭子等一下!”坊正妻子看到其中一張戶籍,一疊聲問道,“沈家元氏?這……這不是我那老姐姐嗎?可是之前南市沈記食店的沈家?她是你家長輩?”
尹遙心想,好家夥,又是個阿婆的熟人。她笑道:“夫人說得沒錯,沈家老太太正是我們姐妹的外婆。”
“嗨呀,叫什麼夫人,你叫我許婆婆便是了!”坊正妻子一下變得十分熱情,站起來走到了姐妹倆跟前兒,笑道,“你們是沈家嫂子的外孫呀,那不就是二娘的女兒?一晃兒連她女兒都這麼大啦?難怪摸樣兒看着這麼招人疼,快過來給婆婆看看!”
姐妹二人上前給許老太太施了禮,許老太太又扭頭朝着坊正道:“你不記得我沈家嫂子啦?今年春節還給我們送過年貨呢!”
“記得,怎麼不記得,”坊正也走了過來,老眼昏花地湊過來瞧着姐妹倆,“看着好像是跟她家二娘有點兒像呢?”
許老太太十分熱情,拉着姐妹倆坐下,忽然又想起什麼,皺起眉頭道:“不對啊,沈家不是早在章善坊置了大宅子的嗎?怎麼忽然搬回來了?是出了什麼事兒嗎?”
尹遙看她與阿婆熟識,也便把母親離世、舅父牽扯進人命官司、沈家家産被查抄等事兒給簡單說了。
許老太太聽得十分唏噓,抹着眼淚道:“哎喲,這叫什麼事兒啊!想不到二娘竟走在我們這群老骨頭的前面,這大郎怎麼還出事兒了呢?”說着她又朝着坊正道:“你趕緊把娃兒們的戶籍辦好,我得去看看沈家嫂子去。”
在妻子的催促下,坊正十分痛快地把姐妹倆的戶籍給落了下來,尹遙忙謝過了,又勸說自家外婆一會兒還得出門辦事,改日一定親自上門拜訪雲雲,這才把許老太太給攔了下來。
“成,那娃兒們慢些走,替我給你們外婆帶個好兒!”
“曉得啦,多謝許婆婆!”
尹遙帶着妹妹跟坊正家告了辭,剛往回走了不遠,就聽到一個油嘴滑舌的男聲道:“喲,這哪來這麼漂亮的小娘子?”
尹遙一聽這話,感覺怎麼這麼耳熟,便扭頭往聲音處看去,見一個長得跟猴兒一樣的年輕男人蹲在街邊,嘴裡還叼着根草梗兒,正嬉皮笑臉地盯着她。
這一看就是個閑得慌的街頭地痞,尹瑤不欲惹麻煩,低下頭牽着尹七娘快步往前走,那男人卻跳起來,一個箭步竄到姐妹倆面前,攔路調笑道:“小娘子怎地這麼沒禮貌,沒聽見哥哥跟你說話嗎?”
“阿姐……”尹七娘害怕地小聲道,尹遙皺了皺眉,把妹妹護在身後,心裡隻恨這回手裡沒拿菜刀。她一邊用餘光掃着周圍,一邊不動聲色道:“這位郎君對不住,我沒聽見,你方才說什麼?”
“我說——你沒——聽見——”那男人見尹遙低聲下氣,得意洋洋地拖長了聲音道。
“郎君等下,”尹遙終于瞄到路邊有一大堆石頭,笑着打斷他道,“這馬路上人來人往的,我聽不清楚,咱們去路邊說話。”
喲?想不到這小娘子如此上道,男人說了句成,就嬉皮笑臉地跟着尹遙往路邊走。
尹遙把男人往石堆那兒引,又悄悄推了妹妹一下,往身後使了個眼色,尹七娘看明白了,點點頭轉身就往坊正家方向跑去。
“诶,小崽子去哪?給我回來!”男人看到尹七娘跑了,扭頭吼道。
尹遙忙趁機撿了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偷偷藏在了身後,又笑說:“你理會個小娃娃做什麼,郎君剛要跟我說什麼來着?”
“小娘子說得對,小崽子礙手礙腳跑了的好,咱們倆好好兒說說話。”男子湊過來,眼見着就要對着尹遙動手動腳。
尹遙暗暗咬牙,捏緊了手裡的石頭,正準備趁這雜碎不注意,給他腦袋來一下,就聽旁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尹七娘焦急的叫聲:“你不許欺負我姐姐!”
同時還有個年輕男子大喊道:“韋大,你在做什麼!快給我住手!”
“許二郎?”那被叫做韋大的潑皮睨了那年輕男子一眼,滿不在乎道,“你小子管我做什麼?”
年輕男子沖了過來,攔在尹遙和韋大中間,一把抓住韋大的衣領,怒道:“你這潑才,平日裡在坊中打雞罵狗還不夠,今日怎麼還做起調戲女郎的事兒?走,跟我去見官!”
尹七娘也跑到尹遙身邊,緊緊抱住了她,還睜大眼睛緊緊盯着那對峙的兩個男子。
見那許二郎氣得額頭青筋都冒了出來,還非要拉着自己去見官,韋大趕忙舉起雙手,嬉皮笑臉道:“哎喲,我什麼時候調戲女郎了,這小娘子不認得路,我是好心給她指路,你可别冤枉好人!”
“你!”許二郎被他這不要臉給驚到了,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見許二郎愣住,韋大趁機往下一蹲,像個滑不留手的泥鳅一般,扭頭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