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轉瞬即逝。
梁同玉沒想到傍晚的會議室會有這麼多人。
巨大的長桌将室内分成的楚漢河界,一邊是冰冷嚴肅的白闆與演示屏,另一邊是窗外日暮斜照進來的暖金色。
大家的書包三三兩兩斜挂在座位靠背上,有兩名她眼熟的廣播站成員,其餘五六人都不太認識。
首席的皮質座椅甚至還坐着一名四十多歲的女教師,她正在與身邊的一名女生說着話,似乎在指導她修改選題。這位老師看上去不苟言笑,很有距離感。
梁同玉敲門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集中在她身上,場面安靜無比。她頓時在内心大喊“救命”,一瞬間非常想重新退回去。
魏洵倒是非常熱情,招呼她快進來,并且向她介紹:“這是夏柯老師,也是我們本次的帶隊老師……”
夏柯審視的目光看過來,梁同玉趕緊打了個招呼:“夏老師好。”
她颔首緻意,與身旁的人繼續溝通剛才的話題。
梁同玉默默地松了口氣。
魏洵接着向她介紹:“那邊的程漾學姐是高三的,其餘幾位和你一樣都是高二的同學。”
一名深栗色短發的女生向她望過來,眼中充滿好奇的打量。
梁同玉回以一個友好的微笑。
桌面上散放着一些提案文件,從南城助農項目推進到圖書館設施增設建議,還有科技創新如何更好地應用于生活——
每一份提案看上去都十分嚴肅,代表着提出者鮮明又犀利的觀點。
“今天把各位召集到這裡,代表我們模拟政協的第一輪選拔正式開始。”夏柯突然開口,“很高興大家能來,相信在座的每一位都是非常優秀的人才,同時也是對模拟政協抱有極大熱情的。”
“但是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未來真正的隊伍隻會有六人,魏洵、程漾和馬文濤帶隊,哦,馬文濤今天沒來——總之最後隻會留下三名高二的同學。”
現場的高二生面面相觑,這意味着他們這裡至少會篩掉一半的人。
不同于有些社團擅長插科打诨,往往整天下來都無法推進流程;夏柯以其單刀直入的淩厲風格,迅速道出重點。
梁同玉沒想到自己來這兒第一天就面臨選拔挑戰。
氣氛霎時緊張起來。
“等下我會向大家講述模拟政協的整個流程,在這之後如果感覺這件事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可以選擇退出,這些都沒關系。稍後大家做個自我介紹,今天就是互相了解的過程。”
能坐在這裡的基本心中有數,或多或少都存着挑戰自我的想法,所以夏柯結束講話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提出離開。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随機抽取了一名女生開始自我介紹。
正好就是剛剛請教她問題的那一個。
“大家好,我叫唐菁甯,來自高二(5)班,目前是校廣播站副站長。平日裡愛好英語、閱讀和演講,我……”
她介紹自己時笑容明媚,松散的低馬尾順着左肩滑落,看上去落落大方,着實開了一個好頭。
此後衆人紛紛效仿,大家在自己口中的模樣都十分完美。
梁同玉感覺每次遇到這種時刻,都要幻化出另外一個撐場面版的自己,說出自我介紹的那短暫幾分鐘,靈魂好像都得飄走一會。
好在每次都能有驚無險地完成。
不知道經曆這幾個月的鍛煉,我能不能變得更擅長一些?
她一邊聽着别人的介紹,一邊走神想着。
“現在主要就是提案準備階段,有的同學因為加入得比較早,已經提前着手進行了;但是現在開始也完全來得及,差不多下兩周就是選題交流,清明節之後定下來。”
……
梁同玉上最後一節自由活動課的時候,還在想着夏柯的這番話。
因為據她觀察,那桌上的提案很多都已經是半成品了吧。算上開學到今天也快一個月了,似乎隻有她一個人是最晚加入的?
也就是說——
她未來兩周要拿一個迅速成型的提案,去和人家做了一個多月的比???
天呐,她怎麼感覺自己的模拟政協之路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
“啊啊啊啊——我真不行了——”梁同玉對着許嘉宜發出了絕望的呐喊,面上出現了痛苦面具。
許嘉宜有點好笑又有點心疼:“你怎麼了?”
梁同玉歎了一口氣,把自己的情況跟許嘉宜說了。
許嘉宜很不理解:“你們這個模拟政協也太高壓了,提案又要搜集資料做數據分析,又要寫稿做PPT,還隻是選拔階段,最後也不一定選得上?”
“還好我沒答應,這也太累了。”她一陣後怕,覺得自己還是适合躺平,并對梁同玉進行了由衷的鼓勵,“加油!你可以!”
梁同玉欲哭無淚,未來兩周她真是肉眼可見的忙碌,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最主要的是,我什麼思路也沒有啊!”梁同玉暫時對這個世界沒什麼想提的建議,這令她更加苦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