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先生沒有難為希思,在吸完最後一口,籲出那口氣離開了陽台,希思提起裙擺将落在地闆上的煙灰粘在自己手心。
斯菲德抽出紙巾,“希思小姐,您的手……您需要紙巾嗎?還是去盥洗室清洗?”
“她會去盥洗室的,不用擔心。”
“萊姆先生,您回來了。”斯菲德轉頭笑着說,“那位弗蘭克女士還在為兩個女孩的事情苦惱嗎?”
話音剛落,弗蘭克從樓梯間拐入陽台,希思還未成功逃出這個露天陽台,再加入的弗蘭克成功将她圍追堵截。
她一見希思就要嚷嚷,吵的人耳朵疼,“希思,我想知道我聽到的那些傳聞是否屬實?你真的和我女兒在校門口做出那些事?”
希思一怔,頓了頓才開口,“弗蘭克阿姨,你應該知道,我并非是同性戀者,我知道讓你女兒朱麗知曉了這一切都隻是她一廂情願會有多掃興,所以那天根本就是打算好好拒絕她的。”
弗蘭克大為震驚,卻驚奇地發現希思臉上沒有一絲表演說謊的痕迹,“所以你去了學校門口,結果被朱麗強吻了?”
希思點頭,“如您所見,弗蘭克阿姨,我不知曉你是怎麼想的。但我也曾聽朱麗說,學校裡有個男生在追求她,我想……或許他和朱麗要更加相配一些。”
斯菲德插嘴道,“希思小姐,您真的明白您的心意嗎?”
“我很清楚我自己的想法。”希思趴在欄杆上看樓下的貓狗打架,拍掉煙灰後從口袋裡拿出為阿莓準備的肉骨渣餅幹,吹了聲短哨扔下去。
弗蘭克架着手臂自言自語,“原來是我女兒的原因嗎?”“所以其實隻是朱麗單方面喜歡希思,反而希思并沒有那種意思!”“這就有些糟糕了啊,朱麗那丫頭是被甩了?”“哦,老天爺啊!我要快點回去告訴她這個令人悲痛欲絕的消息。”
格斯特交叉手指倚着欄杆,他轉頭看向希思說,“希思,你看起來有些落寞。真的要撒謊嗎?要是讓朱麗知道了,她會傷心的。”
希思摘下一片枯葉扔下去,撅着嘴說,“那我有什麼辦法?那個男生又高又帥,家境也很好,關鍵是他學習還好。而我呢?隻是一個辍學打工,替父親照看酒館生意的混混,再怎麼比都不可能有勝算的啊!”
她站在那裡扮演一座石像,神色憂郁,這個人都悶悶不樂。
費爾南下樓時經過陽台,他往裡面瞧了一眼,倏然停下腳步,探進半個身子,“先生們,請問你們方便嗎?”
格斯特說:“當然方便,先生我記得您。我們是不是在列車上見過一面,後來還在站台上遇到了。”
費爾南擺擺手,“我想就是了,看你和斯菲德待在一起,你應該就是那天給我們送餐的乘務員吧?”
“的确是我,您用餐如何?”
斯菲德急忙插嘴,“很不錯,萊姆先生。那是我品嘗過的相當可口的烤面包,那種味道我隻有在我祖母那裡見識過。”
斯菲德看着他挑眉,“可是那天的烤面包有些焦糊的氣味,您确定您真的沒有品嘗出來嗎?我在将推車送回廚房的之後就有客人投訴了。”
費爾南為了插嘴,隻好拔高音量,“的确,那天的烤面包焦掉了,我差點以為有鋸齒蟲子在我的喉嚨裡爬行,非常駭人,到現在想起來我都覺得可怖。”
格斯特看了一眼斯菲德,又立即收回目光,心平氣和地說,“先生,您真的很幽默。”
“這都是斯菲德的功勞啊!”費爾南拍了拍斯菲德的肩膀,“要知道,我當初雇來這隻小鳥做園藝師的時候可沒有想到他是個那麼有趣的人。你說對不對,小鳥?”
“啊?”斯菲德退後一步,磕到格斯特的肩膀,“抱歉萊姆先生,我沒看到身後。”
格斯特溫柔地搭上他的肩膀,“沒關系的,是費爾南公爵吧?我希望伊思先生多留下一天參加篝火節,您意向如何?”
費爾南思量片刻,沉吟道,“篝火節的話……我是不是要帶我太太來?”
格斯特:“是的,如果您想來看看,随時歡迎您和您太太到來。”
斯菲德訝異:“您決定要帶韋維爾夫人來達南了?”
費爾南點頭:“是的,我臨時該注意了,也許我們再回去的時候能見到玫瑰園。”
斯菲德:“那便提前預祝您成功吧。”
“我和我夫人也會去的!”站在陽台下的戴維德拖腔拉調地喊道,“等我跑去天堂找到我太太,我拉她下來一起參加篝火晚會!”
希思轉着頭去找娜羅德的身影,格斯特拍拍她的肩膀,低聲說,“不用找了,她在那裡。”
格斯特指着舊馬棚那處,娜羅德正與一位小姐攀談,甚是開心,希思努起嘴,“娜羅德姐姐好可憐啊!戴維德都成這個樣子了,他們沒結婚多久就不記人,娜羅德姐姐一個人就這樣活了幾十年!多難為她呀?”
這點倒讓費爾南覺得頗為驚奇,他斜倚在欄杆上,和藹看着面前這小丫頭,說道,“愛情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啊。”
費爾南這種直白且開門見山的回答讓希思摸不着頭腦,她直截了當地提問,“如果每個人都要因為兩個人的愛情奔波,那多累呀!”
費爾南咯咯笑,“傻孩子,身處蜜罐的蟲子甯願溺死在裡面都不願意爬出來,愛情就是這個蜜罐啊,他們爬進去,于是不再見天日。所有人都會為愛情殉葬。”
“聽起來不像是什麼好東西。”希思覺得他前言不搭後語,甚至有些啰啰嗦嗦,她看着指責娜羅德的戴維德,低聲說,“我并不認為娜羅德姐姐是快樂的,她隻是裝作沒關系以此來安慰其他人。而且這并不公平,戴維德叔叔清醒的時候都很少,他對娜羅德來說完全是個負擔!”
如果現在有一杯酒,希思一定會一飲而盡,然後壯着膽子跳過欄杆,伸出一根手指指責戴維德,他怎能如此狠心,扔下眼前的人幾十年置之不理!
費爾南放柔聲音,“小鬼,愛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就像他們兩個,男人隻是忘記了眼前的所有人,可他的妻子他始終沒有忘記過。如果有一天他在沒有記起眼前這位妻子的前提下和她走到一起,那才是真正地可悲啊!那時所有人都可以譴責他,他的精神背叛了他妻子苦苦維持的愛情。”
一旁的斯菲德走上前,手掌輕柔地拍拍希思的後背,“希思小姐,如果已經有幾十年認不得人的話,誰又知道戴維德先生究竟是醉是醒呢?畢竟連小嬰兒認人都隻需要一個氣味或者僅僅一周的接觸。”
費爾南鼓掌同意他的話,說道,“我也會因為沒能給妻子絕對美好的愛情而感到愧疚的,我們做不到真的醒來,隻能半傻半慧地待在她身邊。”
希思依舊是一副躊躇的模樣,“好吧,我想娜羅德姐姐是清楚得明白這件事的。”
格斯特安撫她,“好了希思,你還小,等你經曆過一些事情之後自然就明白了。我們現在要處理你和朱麗的事情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