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嗎？爸爸媽媽沒給我起中文名字，我有個外語名叫Evan。”小孩托着臉，嗅嗅鼻子，“哥哥，你呢？說話還溫柔呀。”

沈叙白不疾不徐報了自己的名字，Evan叫了他好幾遍，沈叙白都不耐煩了，他捂上耳朵，“好了，你夠了。”

“小白哥哥。”Evan伸手抓上他的手腕，“隻有你願意多跟我說說話，陪我多待一會兒可以嗎？你要出去走走嗎？”

沈叙白點點頭，但意識到他根本看不見自己點頭，應了聲，Evan向他那邊轉過頭，“小白哥哥。”

“怎麼了？”

Evan說：“你為什麼來這裡啊？”

“腿斷了。”沈叙白沒有要多說的意思，盯着窗台看了會兒，又伸手拿過來那個盒子，從裡面拿出一個硬塊，塞到Evan嘴裡去。

Evan一怔，咕哝說，“這是……糖？好甜。”

沈叙白将糖罐塞進他懷裡，說，“糖罐一直在你手邊放着，你平時摸摸看就知道了，不要總待在這個床上，要多下地走一走。就算在屋裡面走一走也好呀，不像我……我走不了，隻能在床上待着。”

Evan胡亂摸着床邊，沈叙白提醒他，“左手邊靠上就是桌角，你腳邊是拖鞋，往前三步是我的床。”

有了沈叙白的提醒，他第一次在失明後有了走起來如履平地的感覺，爬上沈叙白的床，手指向前方探出，沈叙白微微垂頭，Evan摸到他的頭還驚呼一聲，“小白哥哥，你的頭發。”

“怎麼了？紮到你了？”

Evan哼唧說，“沒有，很軟。摸起來很舒服，小白哥哥，你走不了，我能走。我推着你去外面轉圈好嗎？你給我指路。”

“可以，你有力氣抱我到輪椅上嗎？”

“嗯……我試一試。”Evan走到他身邊，兩人互相感受着肢體間的磨合，有些别扭，沈叙白說，“你勾着膝蓋這裡，從我手臂下面穿過去。”

Evan應了一聲，按照他說的那樣去摩挲感受照做，很輕松就抱起他，沈叙白環在他的脖子，感受到那雙手在顫抖，他掃了眼對方，“往前走三步，輪椅正對着你，側一下身就能把我放下。”

Evan說：“好。”抱着他規規矩矩走了三步，一側身彎腰将他放下，沈叙白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推着我走直線就行。”

兩人一人當眼一人作腿，安穩走到樓下的停車場，一旁的楊樹葉嘩啦啦響，沈叙白低身撿起一片樹葉，伸手湊到他鼻尖下，擡頭問，“能聞到什麼東西嗎？”

“感覺像樹葉的味道，不太好聞。”Evan打了個噴嚏，咕哝道，“鼻子有點癢。”

Evan推着他停在牆根下，沈叙白擡頭按壓牆皮，從裂紋出碎出一圈圈裂口，仿佛蜘蛛網一樣勾着他的思緒。

“起個中文名吧，Evan。”沈叙白溫和地說，“你喜歡哪個姓？”

Evan微微皺眉，“難道不應該跟着爸爸姓嗎？”

沈叙白輕輕一咳，“你說的對，那你父親姓什麼？”

“他姓顧，光顧的顧。”

沈叙白想了會兒，說，“那就叫你小顧好了，這個名字可以嗎？”

小顧點點頭，“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