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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和文回到家,祝女士兩人已經熄燈了。
月和文将書包放下,蹑手蹑腳摸到兩人床頭偷看,夫妻二人相互依偎着,呼吸聲平穩而均衡。
月和文悄悄離開,先去浴室清洗一番,一天山裡來影裡去,全身上下不是泥就是灰,還摻雜着血。仔細想來,一天二十四小時竟被塞得滿滿當當,算得上哪裡都去過一回。
月和文帶着滿身騰騰熱氣回了房間,她關好門,再把房間的燈打開。
黃色粉色的溫暖光線映入眼眸,她緊皺的眉頭舒緩開來,融化成一灘軟乎乎的史萊姆球,滾進溫暖舒适的被窩。
在床上攤了一會,月和文爬起來,先是從書包裡拿出手機充電,再是翻出藥水、紗布、棉簽、碘伏等給自己包紮。膝蓋還好,手腕頗費了一番功夫。
這麼折騰下來,時針指向來到淩晨十二點。
月和文把燈關上,臨睡前看了看時間。
“祝我好眠,月和文。”
……
第二天清晨,不出所料被鬧鐘叫醒。
月和文睜着眼睛與天花闆對視,花了五分鐘,勉強把自己哄起來上學。
祝女士還在睡覺,月先生卻已經醒了,他起身燒開水,蒸雞蛋,做給高中生養身體的營養糊糊,站在廚房的挺拔身影跟平常一般無二。
月和文揉着迷蒙的雙眼走出房間。
“昨天回來沒吃飯?”月父冷不丁開口。
這一下給月和文吓清醒了,慌慌張張看向自己的手腕膝蓋處,直到寬松鮮豔的布料映入眼簾,她才放下心裡的石頭,幸好睡衣穿得長衣長褲,不然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嗯……我等會吃。”月和文磕磕絆絆地說。
月父瞅了她一眼,手掌一翻,将電飯煲裡的飯菜倒進垃圾桶。
月和文心疼死了,仿佛被倒進垃圾桶的不是過夜飯,是她自己。“就這麼倒了?”
“不然呢,真給你吃,我們家不需要吃隔夜菜的家夥。”月父邊說,邊倒杯熱水塞進月和文手裡,“快喝。”
“嗚嗚嗚……”月和文捧着熱水當西施。
“别嗚嗚,在哭成東施了。”月父說話毫不客氣。
月和文撇撇嘴,洗漱過後,眼睛盯着鐘表看時間,喉嚨咕噜咕噜一口氣喝完糊糊。
月父打撈起雞蛋,月和文接過放進校服口袋,背上書包匆匆去開門。
“今天記得早點回來,我們會擔心你,小文。”月父站在門口,手裡還拿着剛洗過雪梨。
“我知道啦。”月和文生怕月父看出自己走路異常,忙推着人往屋裡頭走,“别擔心,你女兒長了腿,天黑了知道回家,下雨了知道打傘。”
月父沉默不語。
“晚上見,我走了!”月和文将門合上,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家門,走到祝女士月先生看不到的地方,才放任自己自然地走路。
她一腳輕一腳重,踩着學校鈴聲歸位。
“我已登神”,月和文抱着書包,眉眼飛揚,“是踩點大神。”
慕青融卻沒什麼反應。
月和文想這不是慕青融平時所為,兄何故如此呢?
月和文彎身仰眼,臉貼着桌面,關心問道:“慕青融,你今天怎麼了,心情不好?”
慕青融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一舉一動皆暴露出他竭力的克制與勉強。
“早上好,月和文。”
很難說慕青融具體做了什麼動作,但身處慕青融旁邊的位置,月和文無疑獲取了更多語言外的信息。比方說,慕青融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再比如說,慕青融全身上下都包裹着危險的氣息。
心情不好簡直就是一句顯而易見的廢話,當時不應該這麼問他的。
月和文手指繞着自己的頭發絲旋轉。如果你想讓自己心情糟糕的朋友變得好一些該怎麼辦呢。
是說很多的話轉移注意力好一點,還是讓朋友自己安靜的待一會比較好。
月和文實在是找不到問題的答案,她看一會書就瞟一眼慕青融,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如此反複重複。
慕青融開口了,他跟月和文說:“好好看書,你現在最重要的是記單詞,而不是看我。”
月和文這麼明顯的動作,就算是個木頭人也能看明白月和文心裡想什麼,何況慕青融還不是木頭人。
“哦。”月和文點頭,腦袋一動不動,筆也一動不動,仔細一眼,眼珠子沒在盯着書看,而是随着慕青融的動作轉動。
真是受不了這個人!
慕青融要臉,不好意思在安靜的早自習反複提醒月和文收回視線,隻好立起書本擋住自己的臉,進行物理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