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轉瞬即逝。
來不及痛苦、來不及哀傷。
等到範滇再次有意識時,再睜眼又是熟悉的劇情,熟悉的黎浦、不同的江始。
江願時問黎浦是什麼時候覺醒的,範滇隻是搖搖頭,他不确定具體的時間,但硬要說的話,是在黎浦被綁架回黎家的那個階段。
那一次,江始抛下了黎浦,自己逃了出來,但又不知怎麼的閃現在範滇面前,範滇拽着對方詢問黎浦的下落,而江始全然不在意,嘴裡瘋狂地呢喃着:“怎麼會這樣?出不去出不去出不去出不去,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要做任務了,這個任務根本完不成,已經重來了十幾遍了,這根本沒有辦法結局。”
範滇起初以為江始和他一樣,有了自己的意識,隻是瘋了,直到這個江始跪下來嘴裡哀求着系統,眼神由哀求到絕望,最後看向範滇,帶着憤怒,他不知從哪兒掏出針筒,擡手紮向範滇,針尖硬生生紮進範滇的手臂,範滇靠着蠻力把對方丢了出去,巨大體型差、力量懸殊,江始根本就是落在下風。
幾番躲閃下,江始的怒氣愈演愈烈,以極快的速度掏出兜裡的手術刀開始無差别傷人,家中的管家、仆人自動站在範滇前面,然後……血花四濺。
你們動啊!反抗啊!跑啊!
然而那些人隻會站立在原地,形成一堵人牆。
刀柄捅進管家的腰腹,紮進管家的喉嚨,鮮紅染紅了其花白,由精緻到散亂的頭發。
所有人都圍了上去,除了範滇。
他的身體被禁锢住,無法動彈,隻能看着這些人一個接一個倒在地上。
江始嘴裡喊着:“反正我也要死了,那你們這些npc也都死吧,反正都會重來的,一切都會重來的,你們憑什麼不會痛、憑什麼有痛覺的是我!憑什麼我要遭受這些!”
範滇眼睜睜地看着那些被稱作npc的人死亡,他該心痛的,但他發現根本沒有感覺,哪怕自己不知道這些人是誰,他也無法擁有一個活人該擁有的情緒。
沒有同情、沒有恐懼,好像一切與他無關。
突然間,空虛占據了他,他的心髒被攥緊,無法呼吸,像是早已幹涸的海綿但仍然企圖被榨出新的水源。
在江始殺光所有人向範滇沖來時,範滇也不知道那時候自己能不能動,但他放棄了反抗隻是站在原地。
在看着刀刃紮進他胸膛之際,他好像隻是在想,還好黎浦不在這裡。
“去死吧!你們這些沒用的npc都去死!”
“砰————!”
血花迸濺,砸在範滇的臉上,重物摔落在他面前。
視野裡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出現在他面前。
槍口的白煙褪去,黎浦站在不遠處,白色的毛衣落滿殷紅,傷痕遍布他暴露出的皮膚,眼神冰冷狠戾,他緩步上前,當着範滇的面,對着倒下的“江始”又是好幾槍,紅色源源不斷噴灑他的全身,站在邊上的範滇也被染上。
黎浦帶着血的臉看向範滇,冷漠地說:“為什麼不躲開?”
“蠢貨。”
“啪!”
範滇被一巴掌打得側過頭,那是記憶裡黎浦第一次打他打得那麼重,但看着黎浦的模樣,不知為何範滇就是感覺對方有了意識,那是一個全新的黎浦。
打人的力度更重,下手更狠,眼神更加冰冷。
範滇在那一刻産生一種臨近窒息又被放開的感覺,空虛的心為了呼吸更加猛烈地跳動。
後來的後來,他們隻是沉默對視,隔着一個屍體的距離。
最後消散在原地。
他們經曆了數十次的合作與死亡,确認江始的不對勁,他時而是江始時而是别人,他們利用自己的死亡套出了外來者的來曆,系統、宿主,知曉這是一本沒有結局的小說,然後朝着虛無的盡頭奔走。
範滇訴說完這些,看似很長的經曆原來也隻用了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不值一提。
江願時聽着對方疑似夾帶私貨秀恩愛的故事,回答道:“十幾分鐘也很長了,因為我用卡打了個對折。”
範滇:?
江願時:“具體不知道能不能說,反正就是我可以靠完成任務兌換點東西,比如現在,時間0.5倍速。”
按道理,這種功能卡用在逃命上更好,但因為強制劇情,江願時他根本拉不開門,不然也沒空聽範滇戀愛腦大爆發,對黎浦使用的一系列外貌行為舉止的詳細描述。
範滇:“你們用這東西不是很花積分嗎?我們先前與一個還算好說話的外來者合作過,但對方根本舍不得用,最後死在了要緊關頭。”
江願時:“也有可能是積分不足,不過我是無所謂的,畢竟現在不用死了就用不着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反正都是打工,我選擇月光,日抛也行。”
範滇腦子冒出一個個問号,江願時這個外來者說的話還是太潮了,有點聽不懂,對此系統蛇解釋道:“簡單來說,就是宿主不在乎,但宿主您要記得積分有限。”
江願時老實點頭,模樣看着極為乖巧,範滇都有些同情這個外來者,這麼年輕懵懂未進入社會就死了還要經曆那麼多,要不是Z01知曉宿主的本性,Ta都差點要被蒙蔽了。
剛剛還在心裡教Ta說謊的技巧,如何用最真實的外貌和性格騙人?
江願時可太擅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