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黑診所的江願時帶着250的餘額回家，順帶一隻沒錢回家、死都不回去的雲卿。

下城區沒有天空，頭頂永遠都是漆黑的。

街道上到處都是燈，顔色各異。

各家各戶關着門，店鋪門外打着營業中的燈牌。

江願時憑着記憶原路返回，幾乎走到住宅區的盡頭，才到家門口。

江源家門口的提示燈很微弱，江願時眯着眼勉強才辨認出門外的血迹尚未完全幹涸，但不幸的是地闆是木制的，看上去上了年紀，裂痕遍布，血順着裂縫滲透進去，江源家難得整塊的地闆看樣子也成為了拼接風。

江願時歎口氣，從腰間掏出鑰匙，對着鑰匙孔半天才戳進去。

太暗了。

江願時進屋打開燈，突然亮起的燈光特别晃眼睛，江願時忍不住閉上眼，視線模糊，睜了幾次才清晰，恍惚間眼前仿佛有人影閃過，但下一秒便消失。

雲卿見對方站在門口不動彈，問：“你怎麼了？眼睛不舒服？”

江願時揉揉眼：“你剛剛又看到什麼東西嗎？”

雲卿搖搖頭：“沒有啊，什麼也沒有。”

“那大概是我看錯了，進來吧。”江願時側身讓雲卿先進，自己順手帶上門，然後從塑料箱抽屜裡掏出一雙看上去很新的布拖鞋，放在雲卿腳邊說：“應該沒穿過，你試試穿不穿得下。”

雲卿說了聲謝謝，自己換完鞋子後，低頭看着明顯由不同布料縫在一起的布拖鞋：“正好，不大不小，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江願時正拿過稍顯陳舊的拖鞋準備換上，聞言一愣：“不是，應該是江源做的。”

“江源？”

雲卿眼神疑惑地盯着對方的臉：“你不就是江源嗎？”

“……”這話有點吓人。

“你不是B33的前宿主？”

雲卿說：“我當然是啊！但這跟我的問題有什麼關系嗎？”

還好，江願時差點以為對方換了芯子：“江源是角色名，我無法說出本名……難道，雲卿是你的本名？”

雲卿真點點頭：“對啊，我所有的任務角色都跟我一個名字，除了姓氏，你不是嗎？”

江願時搖搖頭：“沒，我是除了姓氏，沒有一樣的。”

雲卿“哇”了一聲：“還有這樣的，那豈不是很沒有代入感，這樣做任務好難的，不過我剛剛看你回家拿鞋子什麼的那麼熟練，差點把你當npc了，不過你是怎麼辦到在别人家跟進了自己家似的，事先練過嗎？”

江願時拿着鞋子的手一頓，一陣寒意竄了上來，他說：“沒有，大概因為我家也這個習慣，放的位置差不多，順手。”

雲卿：“哦，那難怪，B33說為了什麼更好地适應任務世界，好多都采用宿主前生的場景，你别說，我剛想起來，我在這個世界的父母跟我爸媽好像啊，動不動就上壓力，代入感太強，吓得我以為我爸媽也死了來做任務。”

那是很恐怖了。

江願時穿好鞋子，壓下心中的猜想跟雲卿說：“先進去吧。”

雲卿：“行，哦對了，你這裡有電腦嗎，我要讓規矩哥給我連線，我自己敲鍵盤投訴更解氣。”

江願時：“我記得B33說擅自進入任務世界是違規的。”

雲卿不在意地擺擺手：“年輕人，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隻要我們不舉報，他們上面肯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啦。”

“……有道理。”江願時指了指客廳的方腦袋，“那個電視機改造過，可以當作電腦，鍵盤在櫃子裡。”

“行，不用麻煩了，我自己來！對了，我能把外套脫了嗎？鬥篷帽子老是擋視線。”

江願時點頭，雲卿脫下鬥篷，露出炸毛的腦袋，眼睛很大，眼尾上揚，面容精緻小巧，整體體型在沒有鬥篷的遮掩下顯得更小隻了，樸素的衣服穿在對方身上依舊掩蓋不掉對方的氣質，反正看着就很有錢，走在路上随時會被綁走的類型。

江願時低下頭，總感覺對方好像變矮了。

雲卿穿着拖鞋往方腦袋那走，江願時看着對方的背影，總感覺好像變矮了，他低下頭，看了眼雲卿換下來的鞋子，黑色的皮靴，外部厚底，裡面一眼就能看到坡度。

江願時收回視線，裝作沒看見。

方腦袋亮起，畫面全是代碼，最後不情不願地跳出一個郵箱界面，雲卿盤坐在地上，鍵盤放在面前，他搓搓手：“太好了，看我不投訴死他們！”

說着手放在鍵盤上，低頭開始找按鍵。

江願時：？

雲卿兩手各伸出一根食指，敲着敲着就從兩指變成了一指禅。

看着對方全靠右手，且一分鐘三十個字的速度，江願時陷入沉默。

這得投訴到什麼時候？

他在心裡問B33：“這就是你提議讓他自己動手投訴的原因？”

B33：“雲卿雖然敲字速度慢，但一旦進入投訴模式就會很沉浸，不會去找别的事情做，按照他的敲字速度，也就幾封信，比系統自己來慢多了，這樣Z01前輩也就不用擔心投訴問題了。”

原來你是這種系統啊。

江願時：“那你之前說什麼他靠願力值搶你權限一天投訴了幾百次，是騙我的？”

B33大驚：“那可沒有，系統不會騙人，這是真的。”

不騙人但挺會偷字漏字的。

江願時：“你還故意幫他了。”

B33：“我也不是故意的，主要是雲卿打字真的很慢，我怕他沒有成就感，就幫忙寫了幾封。”

“幾封？”

“幾百封吧。”

别太愛了。

江願時扶額：“你有這個時間，為什麼不模拟數據，編造個假數字給他看，這樣省時也不會給你的工作帶來影響。”

B33誠懇道：“那可不行，這不是騙人嗎？他知道會難過的，我是新人，而且那些投訴都沒牽扯到我，反正沒什麼業績可以扣，他投訴投訴也沒關系啦。”

江願時歎了口氣，有些無奈道：“就算這樣，那現在怎麼辦？他現在的系統是Z01。”

B33：“沒關系，我之前跟Z01加上通訊了，我跟前輩說了他可以模拟數據，畢竟雲卿這樣好像是我縱容的，改不掉了，他現在一直以為自己敲字很厲害，還是不要打破他的幻想了。”

别說了，他快磕上了。

“你們在哪裡偷偷聊什麼呢！”敲鍵盤的雲卿停下手往這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