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屁啊!”
“這跟我們說好的不一樣!好大的洞啊嗚嗚嗚嗚,江江是笨蛋!誰叫你用手接子彈的!嗚哇哇哇!”
崩潰的卡通音刺穿在座每一位的耳膜,尤其是在邊上正在接受治療的江願時。
要聾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人家對着我的手開槍的呢。”
“你明知道他會開槍居然還用手接!還堵起來,你知不知道人類很脆弱會感染啊!笨蛋!”
糖果盒子的屏幕上兩道對稱的噴泉源源不絕。
很好,充耳不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全然不顧周邊站着的小弟們驚恐、難以置信、呆若木雞的表情。
所以怎麼才能停下?
“沒事的江先生,等首領沒電就好了。”正在給江願時的手處理傷口的細長條漆黑機器人說道。
“這樣嗎?”你真的很沒有威嚴啊糖糖。
“但您明知對方會攻擊但還是不躲避的行為确實太出乎我們意料,昨日商讨的計劃中您并未提及。”
“沒辦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這樣難道不是更逼真一些嗎?一個老弱病殘區的拾荒者在靈敏也比不過一個專業的殺手,更何況不流血可就沒辦法給上城區的那些觀衆帶來點視覺享受了,看電影不過瘾的家夥可不會那麼簡單地放過我們。”
江願時說得雲淡風輕,細長條機器人再次認真檢測着對方的傷口。
子彈貫穿左手掌心,一個圓圓的洞,神經出現嚴重斷聯,兩個幫派集體在自家搜半天才找出點高效的止血劑,不過就算止住的血液也止不住疼痛,消毒水輕輕擦拭着傷口,但傷者除了偶爾手指的輕顫,哪怕額角滲出汗水,神色也沒多大變化,仿佛家常便飯一般。
奇怪的人類。
細長條機器人沒忍住回憶起昨夜的情形。
總是在外亂竄的首領終于回到了領地,召集了一波老家夥,然後昂首挺胸地宣布——
“我!撿到了一個人類仆人!”
大家都是老相識了,除去重要場合,平日裡沒有什麼威嚴等級之分,紛紛打着哈欠給他們的小首領鼓掌。
啪啪啪。
“還有個好消息,我!有名字啦!叫江糖,江河的江,糖果的糖!”
啪啪啪!
“好名字!江糖老大!”
“嘿嘿嘿,我撿的人類給我取的!”
啪啪啪!
鼓掌歡呼大會終于到了尾聲,衆人開始跟江糖訴說了幫派裡的不對勁以及垃圾場突如其來的阻攔變化。
後者還能靠不要命的蠻力,但前者,不少危險區的人近階段都出現或大或小的接觸不良,看上去在下城區常見的問題,對于生活在危險區的他們來說可以說是緻命的隐患。
危險區之所以叫危險區,并非因為幫派的兇狠與争鬥,而是危險區的環境本身,空氣中每當夜晚就會出現不明的污濁帶腐蝕的氣體,彌漫整個危險區,所以他們所居住的地方大多隔幾個月就要重新拿新材料打補丁,甚至重建。
夜晚一般很少出門,但為了生活,也會頂着腐蝕空氣去找物資,微小的接觸不良等情況在這種情況下一不小心就會演變成徹底中斷,暴露在空氣外的人或機器,雖然一夜過後不會死,但也被腐蝕的差不多了,嚴重的甚至死無全屍。
“沒檢查出來原因嗎?”
“檢查了,但沒有發現,就跟沒發生似的。”
“是啊,連老哈這個高級醫療機器人都查不出來,你不在的時候我們商量半天,都覺得是芯片被動了手腳,畢竟全是公司的,他們要是真想控制也不是不行。”
“但一切的前提是他們知道我們的正确編号,咱們這麼多年都換了多少次芯片了,隻能是幫派裡面的人跟上面的勾結到一塊去了,我們最近排查一番,有8個家夥比較可疑,就是想不出什麼好法子,正好小糖你回來了,我們想問問你有沒有辦法。”
江糖的屏幕開始轉圈,轉了起碼3分鐘,看上去也無計可施,大概是因為在思考所以無意識地說:“芯片的話,我撿的人類最近在學了,看上去好像做得還不錯。”
衆人歎了口氣:“小糖,會做芯片的多了去了,而且就算會也是個半吊子。”
江糖叉腰:“誰說的他明明是個大吊子!他可不是做芯片,他是在試着芯片改造!”
“你把你的芯片給他看了?你知不知道這很危險!不是說好除了我們别再跟任何人說了嗎?你這樣萬一被上城區的發現就糟了!”
江糖往後縮了縮:“我才沒有給他看呢!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是他自己想改造出不受公司控制的芯片,這樣他們那邊的人就不會有被控制的危險了!”
幫派人皺着眉:“好聽話誰都會說,下城區有這種雄心壯志的不止他一個,但這麼多年出現了嗎?不是死了就是放棄了!小糖,我知道你碰到了一個很喜歡的人類,但這不代表這個人類不會對你産生危險。”
江糖小聲嘟囔:“我覺得他可以的……而且我又沒說要讓他幫忙。”
江糖護短的表現也許在江願時那邊人的眼中是好事,但對于危險區的衆人而言,現在他們的首領像是被懵逼得找不到北,他們不擔心那個人類對他們做些什麼,也不在乎江糖的背叛,隻是擔心江糖自身,一個擁有新芯片的孩子如果暴露,将會遭到多少的虐待。
“小糖,你确定那個人沒看到你的芯片嗎?”
“肯定沒有!”江糖語氣肯定。
“你的蓋子沒有被打開過對不對?”
“……嗯。”遲疑了。
幫派幾個老家夥歎了口氣,江糖察覺不妙說:“你們不能對他動手!他什麼也沒做!”
“我們就算想也沒辦法不是嗎?你知道的,我們到不了巷子的那一頭。”
江糖的屏幕閃了閃,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說:“……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後不去找他了!”
衆人沉默,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他們的神情表明了一切。
江糖的卡通音透着失落:“知道了,我明天跟他說我有事,不回來了,不然他會跑過來找我的。”
“那倒也是好事,省得咱們找了。”
“你們!你們太過分了,他隻是個普通的人類,幹什麼要欺負他!我都說我不去找他了!”
江糖的思路永遠帶着孩子的天真,也不知道設定中這個機器人按人類來算到底是多大的年紀,不過怎麼看也就一點大。
對于小孩子,他們忍不下心,但偏偏他有做首領的能力,不過這下也算是首領的妥協,最後他們點點頭,同意了。
“行吧,希望你能做的到,不然如果那個人類出現在危險區我們還是會把他抓起來的。”
“哦……我說到做到的。”
“既然說到做到,那你明天還得給我帶路呢,你不會出爾反爾吧?”
“當然不可能!我——?”江糖下意識回答,等反應過來瞬間站起轉頭看向聲源,隻見高大的青年抱着個方腦袋從黑暗的巷子走出,幫派的家夥瞬間警惕起來,江願時毫不在意那些人的視線,隻是笑着看着江糖說,“那可不能反悔哦。”
江糖傻了,宕機半天突然原地一蹦三尺高:“你怎麼在這裡?不對,你聽了多久?不對,你現在不睡覺出來幹嘛%@#¥&¥”
看來是紊亂了。
江願時老實回答:“我跟着你來的,從頭聽到尾。”
“你這個笨蛋!”
幫派幾人不動聲色,其中細長條開口:“看來您就是那位首領提到的人類了,聽您說的話,看來似乎并不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江願時笑得官方:“畢竟各位都沒發現我不是嗎?如果我沒主動出現的話,各位似乎感覺不到我的存在。”
幫派其他人:“……你做了什麼?”
江願時敲敲手裡的機器人腦袋說:“沒什麼,一點小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