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太醫!陛下昏過去了!”
“快傳禦醫!”
此刻再沒人搭理跪在那裡的沈彌,連張閣老都上前查看武安帝的情況,整個大殿中好像就剩下了沈彌一個人格格不入,她安靜地看着周遭的吵鬧和驚叫,不發一言。
“父皇!”
一個玄袍金冠的男子從殿外沖了進來,卻沒一個人敢攔,他搡開圍着武安帝的衆人,撲上去大聲喊着“父皇”,直到好像是确認了武安帝沒有反應,才轉過身瞪向了沈彌。
沈彌站起身,整了整跪出了褶皺的下擺,向那人行禮問安,“參見二殿下。”
梁澄愣了一瞬,也從武安帝身旁起身,大步朝沈彌走了過來。
他五官輪廓肖似武安帝,但眼睛卻異常深邃,尤其是鼻尖的那顆小痣,讓他整個人更添了幾分邪氣。
“沈彌?——就是你殺了羅雍?”
還不等他把話說完,跟在他身旁的黑衣侍衛就抽出長鞭向沈彌襲來。沈彌側身躲過,反手握住了那人沒來得及收回的手腕,随着“嘎吱”一聲脆響,長鞭便被解下,落在沈彌手裡。
東廠五虎,隻有一個年紀最小的做了太監,後來被二皇子要去在身邊當侍衛,想來這位就是那羅雍的親弟弟——羅徜。
羅徜忍着劇痛沒有發出聲音,梁澄卻上前一腳将他踹在了地上,說道:“狗奴才,沈大人面前你也敢放肆,還不下去領罰!”
沈彌别過眼懶得再看,梁澄卻跨過躺倒在地的羅徜,擡手扣住了沈彌的肩。
“沈大人好大本事,竟敢當朝參大長公主謀逆,如今連父皇也被你氣的昏了過去。”
沈彌側身半步,不留痕迹地躲開了扣在肩頭的那隻手,又對梁澄行了一禮。
“二殿下贖罪,臣參奏句句屬實,不敢欺瞞陛下。”
“好一個不敢欺瞞,那你親手殺了羅雍可是本宮冤枉你?”梁澄湊身上前,唇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沈大人身手實在是了不得,不如跟了本宮,你惹出的這些爛事,我便不同你計較,如何?”
這位二殿下前一陣子剛領了戶部的差,去江南查鹽稅,沈彌一直沒能得見。
誰能想到,這人明明知道自己在太子宮裡掌着典玺令,卻剛一見面就妄圖招攬于她。
果真像顧西北同她說過的一樣,這二皇子是個瘋的。
“沈彌身份卑微,當不得二殿下看重。”
“大膽!沈彌于殿前沖撞當今聖上,該當死罪!還不快快來人,将她拖入大牢!”
沈彌話音剛落,梁澄就從腰間抽出佩劍架在了她頸間,喊了一聲“大膽”。
他們二人背對着關心武安帝的大臣們,沒人看到他們這邊到底發生了何事,隻聽見梁澄一聲高呼,幾個殿前的侍衛就向沈彌處湧去。
瘋子!瘋子!
沈彌在心裡怒罵這位陰晴不定的二皇子,這一番得不到就要毀掉的架勢擺的太足,讓她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您倒是多勸幾句呢?說不定下一秒我就答應了?一言不和就拿劍架别人脖子上,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啊,二殿下!
“且慢!殿下,且慢!”
好在那邊張閣老反應迅速,緊趕慢趕攔下了一窩蜂撲過來的禦前侍衛,一邊喊着“且慢”一邊顫巍巍地挪開了抵着沈彌脖頸的長劍。
“殿下,沈大人參奏大長公主确有實證。此時陛下氣急攻心昏了過去,可要是因此将沈彌下獄,她所參奏的謀逆大罪也就不了了之。待陛下醒轉過來,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又該如何交待啊,殿下。”
聽完這話,梁澄裝出的一臉肅容也瞬間有了裂隙,他唇角轉而上揚,略帶幾絲邪氣,說道:“父皇被她氣昏可是發生在衆位大人眼皮子底下,沈大人總不能賴賬吧?”
“這…..”
“來人!将沈、大、人拖下去重打五十大闆,以敬效尤!”
沈彌算是明白了,她今天總是得在蹲大牢和挨闆子中間擇其一,要不然這該死的二殿下是不會放過她了。
謝絕了衆多禦前侍衛的押送,沈彌認命地走出玄德殿,邁向她注定的挨闆子之路。
正當她趴在殿外禦階下的長凳上,準備好接受一場暴風驟雨般的洗禮時,她聽見殿内那位二皇子高聲交代行刑之人:“打!用心打!”
用心打?她聽過師父說過,這廷杖也分輕重。打,是讓掌刑之人意思意思,糊弄兩下就行了;着實打,是要實打實闆闆見血;用心打?那是真不想讓她保下這條小命。
沈彌第一次見識了這用心打的厲害,即使她用體内真氣護住自身,臀部也還是不出意料了很快見了紅。
剛剛十闆子下去,她就想跳起來奪過廷杖,沖過去摁住梁澄狠揍一頓,以洩自己心頭之恨。
梁澄此刻正滿意地欣賞着沈彌的咬牙切齒,仿佛他的快意就是建立在沈彌的痛苦之上,卻沒想到一個稚嫩的聲音很快打斷了他心中扭曲的幻想。
“大膽!孤的人,你們也敢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