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馬車四面遮擋，密不透風，隻有矮幾上的一盞小燈讓沈彌模糊間能猜測出那個熟悉的身影。

“阿彌，快起身。”

武安帝坐在馬車最裡側，虛扶了一把沈彌，接着道：“你白日裡的行事朕在宮中已有所聽聞，這麼大的動靜，想必姑母那裡也知曉了。”

沈彌慌忙躬身請罪，“陛下恕罪，是臣太過心急，打草驚蛇了。”

“無妨，姑母既然這麼做了，便也料想到會有這天。”武安帝擺擺手，喚沈彌坐到自己身前，看到她已經将那枚紫玉葫蘆挂在了腰間，滿意地笑着說道，“阿彌越看越有世家風範了。”

“陛下親自出宮，可是為了大長公主一事？”

沈彌沒有接武安帝的話，反倒是直接點出了他的來意。

馬車内光線昏暗，看不清武安帝此刻面色的變幻，須臾，才聽見他開口道：“朕收到消息，大長公主身邊的吳公公今日出府後便沒了消息，怕是再等下去，事态更難以控制…”

武安帝猶豫片刻，又拉住了沈彌的手，接着道：“阿彌可願随我去一趟大長公主府？”

今夜就要去大長公主府？武安帝這就坐不住了？

沈彌隻在心底冷笑，攥緊了袖口，回道：“陛下之邀，就算是龍潭虎穴，沈彌也願随同前往。”

言罷，沈彌翻身出了馬車，見馬逞帶着人還等在衙署門口，招手将他喚道身前。

“今夜要去大長公主府，你準備好。”沈彌壓低聲音說完，又揚聲吩咐道，“去将陛下賞賜的那匹照夜白牽來，點幾個得力的，跟在馬車後面，不要驚動旁人。”

馬逞行禮應是，便下去準備了。

不過一會兒，十幾個東廠的好手就備齊，跟在馬逞和趙歇的身後列隊護衛在馬車兩邊。

沈彌翻身上馬，手掌握緊腰間佩刀，沖着小馮公公說道：“準備妥了，這就走吧。”

武安帝這次出宮帶的全是暗衛，就連小馮公公都是一身尋常家仆裝扮，可他容貌太過突出，打扮得平常反倒有些不倫不類，

沈彌明白武安帝的心思，這是不想讓人知曉自己出宮見過大長公主，過了今晚大長公主一死，安上個畏罪自戕的罪名這事就算過去了，接下來隻用收拾朝中餘黨便好。

可自她從玄同觀的那夜之後，早就做好了所有準備，隻等着這一天到來，定不能就這樣讓武安帝稱心如意。

想及此處，沈彌一夾馬腹，照夜白便若離弦之箭一般沖了出去。

東緝事廠和大長公主府有些距離，一個在東城一個在西城，沈彌騎馬先行也用了兩刻才到臨近大長公主府周圍的街巷。

戌時方至，本該是坊市中最熱鬧的時分，可沈彌眼前的街道卻空無一人，隻能聽見微風吹動商鋪門口的幌子發出呼呼聲。

沈彌拉緊缰繩，右手握拳擡手，止住了身後遠處放哨的暗衛前行。

“有刺客！保護陛下！”

沈彌話音未落，就聽見西側的招幌處有暗箭聲破空聲襲來，她上身後仰，雙腿夾緊馬腹，背部貼上馬鞍，才堪堪躲過一擊。

可是随之而來的便是漫天的箭雨，一個個隐藏在暗處的刺客遲遲沒有現身，沈彌隻能抽出長刀格擋，另一隻手調轉馬頭，朝着武安帝的車架奔去。

“保護陛下！！”

随着沈彌發出指令，跟在馬車兩邊的馬逞和趙歇也帶着東廠的番子迅速做出反應，圍成人牆阻擋四面八方射來的羽箭。

沈彌禦馬來到車前，飛身躍起，正欲進馬車近身護衛武安帝，卻聽一個熟悉的喊聲從身後傳來。

“父皇！”

她擡手斬落一箭，側身看去，才發現二殿下梁澄正帶着兩隊錦衣衛從後方騎馬而來。

“二殿下小心！”

還未等梁澄反應，沈彌幾步上前替他擋下了身側一箭，将身穿重甲的他從馬上拽下，拉到了自己身後。

“沈彌，你幹什麼！”

梁澄别别扭扭地被沈彌拉上了馬車，和自己老子坐在了一處，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愣了片刻，就聽武安帝罵道：“混賬！你來做甚！”

“兒臣自是來保護父皇！”

二殿下被武安帝罵的有些心虛，低頭瞧見自己身上的甲胄，才用拳敲了敲胸口的護心鏡，一臉誠懇地對着兩人說道。

武安帝一臉懷疑地盯着梁澄渾身的金甲，氣的猛咳了幾聲，斥道：“朕剛遇刺，你就來了？你是盼着朕早死不成！”

梁澄這才感覺惶恐，吓得腿一軟就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