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湯隐淞的女人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感謝誇獎,不過,我還沒有那麼小心眼到,和一個毫無用處的男人過不去,更何況,黎家人這些年鬧出的事可不少,黎釉和黎方栎為黎家人做了那麼多事,你真的相信,他們會反過來倒戈聯邦,告訴我們黎家人的秘密?”
“别開玩笑了,”湯隐淞冷哼一聲,将手裡還未點燃的雪茄拍在桌上:“黎方栎和黎釉死了,對我們來說未必不是好事,黎家人要殺死所有怪物,讓世界回歸本初,我們反其道而行之,卻不是要和黎家人做敵人,而是用這裡——”
湯隐淞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用思想制服他們。”
長胡子冷笑:“思想?思想能殺人的話,我已經被你殺無數次了吧,湯隐淞,可我現在不還活得好好的?”
湯隐淞眯起雙眼,她不是脾氣好的人,但在聯邦,她總得做做表面功夫,即使内心已經憤怒到幾點,她的臉上依舊笑容燦爛,“你以為你是誰?我為什麼要用思想殺死你?”
“夠了,”霍無憂打斷了兩人的交鋒,“這件事不用再查下去,巡邏隊搜集到的所有的證據我都會封存。”
“可是黎明計劃——”長胡子話音剛落,霍無憂的助手便“啪”的一聲将他扇翻在地。
其他一直沉默的人紛紛别過頭,不敢去看長胡子的慘狀,生怕下一個遭殃的就是他們。
“錢允琛呢?”霍無憂翹起二郎腿,仿佛剛才什麼也沒發生。
“他還在第七區善後。”回答霍無憂的,是湯隐淞。
也隻有湯隐淞敢回答霍無憂。
“黑山羊研究所和格查爾教堂已經融合,它們已經在吞噬外城了。”湯隐淞平靜地望向霍無憂。
會議室内響起沉重的呼吸聲,霍無憂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桌面,過了很久,她才冷冷地說:“讓錢允琛先放下手裡的事,來内城見我,然後告訴他,我要和他做個交易。”
湯隐淞“嗯”了一聲,沉默地宣告了這場滑稽的會議的落幕。
*
格查爾教堂無處不在。
霍山漪很少關注宗教這方面的事物,但她很好奇,這個格查爾教堂信奉的究竟是什麼教?和格查爾賞金協會又是什麼關系?以及,她還沒有忘記,在進入“皮鞋”裡世界之前,高守告訴她,格查爾賞金協會存在的意義,就是尋找神明。
神真的存在嗎?
内城十三區的格查爾賞金協會在靠近最繁華的市中心地帶,和想象中的冷清孤寂不同,這裡來來往往都是人。
穿着修女服的修女站在教堂門口,為每一位虔誠的祈禱者送行。
“格查爾教堂信奉的是拉彌亞教,信奉的教義是:女人們的自由主義。網上有格查爾教堂的信息,烏托邦内外城的每一個片區,都有修建格查爾教堂。”X為霍山漪傾情解釋道。
“但格查爾賞金協會似乎并不是從格查爾教堂衍生而來,而是一個自稱是被神明保護的,無名無姓的協會,依附在了格查爾教堂,格查爾教會上,格查爾教會教徒衆多,這也是為什麼,聯邦沒有辦法直接封禁所有的格查爾教堂。”
“也沒有辦法勒令将格查爾賞金協會趕出聯邦。”
X頓了一下:“這是從灰網上才查到的資料,我隻能說到這裡。”
“為什麼?”霍山漪歪了下頭。
“這是為了你好,霍小姐,你總要在對的時間知道對的事才行,不然會招來災禍。”X回答。
“機械也會預知嗎?”
“不會。”
“那你怎麼知道,現在不是對的時間?”
“我活得太久了,霍小姐。”
“機器也會說自己活得久嗎?”
X不說話了,霍山漪也不說話了,她們僵持着。霍山漪也沒有為難X,隻是對教堂門口的修女說,“我來拿資料。”
修女挑眉,過了一會兒,她才壓低聲音問霍山漪:“你要去哪裡?”
霍山漪思索了一下,回答:“鲫魚的幻想。”
修女的表情一下變得十分凝重,聲音也嚴肅起來:“跟着我。”
教堂内的陳設和第七區的格查爾教堂沒什麼不同,一片白淨的裝飾,盡頭垂眸閉眼的女神像,以及光滑的,看不到一點灰塵的地面。
修女帶她去了女神像前,虔誠地做了個揖,這才在女神像前的透明屏幕上輸了什麼,又填了密碼,簽了自己的名字,這才從屏幕下面的傳輸口拿到一個本子,遞給霍山漪。
“那人把東西教給我時,就告訴了我這麼多,其他的,我們教堂也管不着。”修女說。
霍山漪“嗯”了一聲,對她道了謝,轉頭找了個角落翻看起來。
筆記本的内容與“鲫魚的幻想”這個名字,可謂毫無關聯,霍山漪翻開第一頁,發現這本子就是一個日記本,上面記述了:一個人在無聊的生活中找到了拯救自己的光的無聊故事。
記述者應該是個女人,她在描述自己時,總是把自己貶得很低,而且她很煩自己每天都不得不抽出時間處理她很長的頭發,以及畸形的胸/部。
她隐瞞了自己的殘缺,并且獲得了一份還算體面的工作。
培養院保育員。
但她很痛苦。
因為她深愛着,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