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肚子高高隆起時,徐澤川就已經感受到一陣莫大的恐慌。
他要殺了肚子裡的這塊爛肉。
否則他就殺死自己。
就好像,在這裡肚子變大,未經人世就孕育生命是他的錯一樣。
“也沒有看見小孩在哪。”李花湊得更近了一些。
遲玱沒歪着頭,蹲在一邊安靜地看着他們。
“我好像……聽見有小孩在哭,”徐澤川幾乎脫力,“你把我的傷口扒開。”
“你不會死嗎?”李花認真的問:“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我們畢竟是隊友,我不能看着你送死。”
“我不會死……我的心髒上了保險。”徐澤川咳出一口血。
李花“哦”了一聲,“那你也不過是比我們多了一條命,你就這麼怕死?”
“不是我上的……咳咳咳咳……”徐澤川劇烈地喘着粗氣,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覺得自己要被裡世界同化,變成無限被困在痛苦裡循環的怪物。
可悲的怪物。
遲玱沒依舊呆在原地,他是一個思考能力極其緩慢的植物,以往,他都是周圍的人說什麼,他就去做什麼。現在,李花沒有要他做什麼,徐澤川也沒有,他就乖乖等着。
“幫我拿一下。”李花終于對遲玱沒開了口,她把特效藥遞給遲玱沒,遲玱沒立刻接住。
李花朝癱倒在地上的徐澤川再靠近一步,手指探進徐澤川自己劃出來的傷口。
徐澤川猛地抖動一下,在李花進行下一步之前,他深吸一口氣。
冰冷的手指和滾燙的皮肉相接觸。
徐澤川忽然覺得,他現在還能保持清醒實在是很幸運。
緊跟着,他就聽見了李花的聲音:“你的肚子裡,什麼也沒有。”
*
霍山漪和白見霄陷入了僵局。
直到霍山漪解開襯衫的紐扣,看見自己渾圓的肚子,她才終于感覺到害怕。
比起這種情況,她甯願直接見鬼。
“哈哈哈哈哈哈……”白見霄不顧形象地大笑起來。
她原本也很震驚,但很快,她就有一種,她好像已經知道這個裡世界的運行邏輯的感覺。
不過,要讓她說出來,實在有點難。
“你笑什麼?”霍山漪有些無奈。
“你的表情很好笑啊,有一種我的天老天爺你就這麼對我的那種感覺。”白見霄沒心沒肺地說。
霍山漪扯了下嘴角,“就這麼好笑?”
“隻是覺得你這個表情很少見而已,”白見霄揉了下霍山漪的頭發,“你看起來有一種世界末日下一秒就要降臨的感覺。”
霍山漪低了低頭,又擡起頭看向白見霄:“這還不算世界末日?”
“沒有那麼嚴重,霍山漪,”白見霄說:“你看,不是還有我陪着你嗎?”
“你就不害怕?”霍山漪很奇怪。
她以為白見霄會反問她“我為什麼要害怕”或者告訴她“一個孩子而已沒有什麼可怕的”這樣的話,然而,白見霄仔細思索了一下,認真地回答了她:
“我和你一樣害怕,隊長。”
“沒有人會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鎮定,否則它一定是一個非常冷血的壞人,”白見霄頓了頓,“人們對待生命應該持敬畏的态度。”
霍山漪不置可否,“但這裡的怪物顯然并不敬畏生命,不然,它們不會随便就把一個孩子賽到我們的身體裡,以及,你看那些眼睛。”
白見霄表示認同:“我認為,它并不在把我們當人看,所以,我們要不要嘗試讓它尊重我們呢?”
“你覺得應該怎麼做?”霍山漪還未察覺到,她的心情已經沒有剛才那麼沉重了。
她仔細思索了一下。
“我們抓不住怪物也看不到它,走在黑暗裡,它也不和我們說話,這些眼睛又沒有嘴巴,不能溝通交流,看起來好像很難。”白見霄思索着每一種方式的可行性。
霍山漪挑眉:“你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
“什麼?”白見霄愣了一下。
“什麼情況下,一個陌生人會對你産生敬畏或者尊重的情态呢?”霍山漪循循善誘,她已經知道了,收容這個裡世界的方法。
霍山漪的肚子已經大到分娩的狀态了,白見霄也感受到一陣又一陣難以忍受的疼痛,然而,霍山漪始終平靜。
“在你足夠有力量的情況下,你的敵人會小看你嗎?”霍山漪輕笑,“讓我們給這個裡世界來一場痛痛快快的分娩吧,白見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