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九點,李春生洗漱完将手機放在床頭櫃上充電,準備上床睡覺,剛剛躺下,有人敲門進來,是季予。
他十分自然地把被子一掀,就要上床。
李春生連忙坐起,驚訝道:“你幹嘛?”
“睡覺啊。”季予一臉理所當然。
“?”,李春生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上床的動作,“不是還有房間嗎?你回你自己的房間。”
“怎麼,你害羞了?我們又不是沒有睡過一張床。”
情況又不一樣!李春生瞪眼,反駁:“這裡又不是李家村我那個小房子,今天來的時候我看見了。”他停頓,強調,“這裡,季宅,有很多空房間。”
“你下去。”李春生又去推他的肩膀。
可惜他生病之後力氣太小,季予紋絲不動,兩人僵持。
季予歎了一口氣:“季宅是有很多空房間,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你睡一起嗎?”
“我不想知道。”李春生暗惱,“反正你快回你自己的房間。”
話落,季予眉頭微皺,嘴角下壓,故作委屈的樣子,“這裡沒有護士,晚上沒人看着照顧你,你要是突然生病了怎麼辦,我害怕,所以我必須跟你一起。”
“哪有這麼多意外?”
季予開始掰着指頭數,“春生,你不記得你在李家村半夜發燒的事情了?還有在醫院那次,你......”
“好好好,打住。”這人怎麼還開始翻舊賬了,李春生不想聽見那一樁樁證明他身體不好的事情,即使這些全部都是事實。
反正他是說不過小魚的,隻能妥協,“那你去重新抱一床被子過來,我們一人蓋一床被子。”
“好。”這下季予答應的爽快。
昏黃的壁燈下,李春生闆闆正正躺在床上,兩人中間仿若楚河界限,互不打擾。他側頭往旁邊看了一眼,季予高挺的鼻梁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眼睛閉上,發出沉穩的呼吸聲。
這麼快就睡着了?李春生湊近,季予的睫毛顫了顫,他動作一僵,小心躺回被窩裡,盯着天花闆,雙眼放空。
李春生其實睡不着,他還是不習慣和别人睡一個床,即使他們兩人中間隔得很遠,根本碰不到。
他回想,從小魚在李家村找到他,到他現在住進季家,隻用了短短的一兩個月,他的想法和生活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不用餓肚子勞累,也很少感受到孤獨。
他現在都有些無法理解當初的自己了。他明明是一個愛熱鬧的人,為何當初會有信心覺得自己能忍受孤獨,一個人安靜地獨自死去呢?
黑夜裡寂靜無聲,隻有旁邊小魚淺淺地呼吸。
他不會承認,其實小魚寸步不離地陪着他,他煩惱的同時又覺得幸福,幸福到他時常覺得這一切都是一場美夢,美好的不切實際,虛幻的令人着迷。
李春生情不自禁伸出手,輕輕握住季予露在外面的手腕,溫熱的觸感和跳動的脈搏提醒他,這一切是真的。
他的人生悲哀又幸運。
不知不覺,李春生睡着了,季予反握住李春生的手,小心地将人一點一點挪進自己的被窩,再環抱住。
季予低頭,懷裡的李春生隻是皺了皺眉,并沒有醒來,他松了口氣,将春生的額發撇到耳後,輕撫他的臉,他何時才能光明正大的吐露自己的心聲,季予自己也不知道。
現在的春生就像破碎後又被拼湊粘好的瓷器,任何細微的碰撞都可能讓脆弱的他再次崩潰,季予承擔不起一點可能失去春生的風險,所以他必須慢慢來。
就算春生一輩子不知道也沒關系,隻要他永遠在春生的身邊,他們永遠在一起。
季予将李春生摟住,淡淡的鳳頸草香傳來,是他一直在用的沐浴露香味,但他從來沒有覺得這麼香過。
春生的身上全是屬于他的味道,季予勾起嘴角閉上眼,滿意地睡去。
窗簾不知何時被打開,陽光有些刺眼,李春生想擡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有溫熱的呼吸掃到他的臉上。
他刷一下睜開眼,入目是棱角分明遍布胡青的下巴。
李春生一把抵住季予的胸膛,往後退。
“怎麼了?”季予的嗓音帶着早晨睡醒獨有的慵懶沙啞,他伸手去攬人,撈了個空。
“你為什麼過來,還抱着我。”李春生皺眉,質問道。
“我好冤枉,我可是一直待在我這邊沒有越界過半分,是你自己過來的。”
“我?”
李春生牽起被子看了一眼,好像确實不是他昨晚蓋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