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再也看不到任何一點,雲離放下窗子,舒出一大口氣。
“阿離哥哥,他們走了嗎?”
“走了。”
“那你教我阿奶留下來的這招罷!我要學!”
雲離搖頭。
“為什麼不行?阿奶以前說過,她那些本事以後都會教給我的。”
“不是不行,是我不會。”
“不會?你剛才明明用得很好。”
雲離神秘一笑,“因為不是我幹的。大功臣,快點出來挨誇。”
回應他的是一聲悶響。
雲離急忙趕過去,福娃望着倒在地上的身影,“是他嗎?”
“對。他剛才就站在他們的視線死角,要不是有他,我們指不定要被怎麼欺侮。”
說着,雲離扶起藤蒼,攙他回房,把過脈好,讓福娃取來針包。
“阿離哥哥,他臉色好差。”
“應該是強行驅動真氣,導緻壓制住的毒又發作了。福娃,你快按照先前的方子去熬藥,快!”
“好!”
“對了,婆婆那兒是不是還有百解丸?你再拿一瓶來。”
“我知道了。”
福娃很快跑去房,遵從雲離的吩咐煮水熬藥,在小火咕咚的時候,迎風疾跑回家裡拿藥。
彼時,雲離還在謹慎地摸索穴位下針,與那天一樣,針還沒下到一半,已是渾身汗淋淋。不多時,所需的針皆準确無誤紮入對應穴道之中。
饒是如此,雲離心口那顆石頭也沒有完全落地,兩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藤蒼,生怕會錯過一點情緒變化。
約摸兩刻鐘後,雲離拔針,持續觀察對方情況。
“唔……”
不知過去多久,藤蒼發出一聲悶哼,往雲離遞來的小木盆裡嘔出一串污血。雲離放下木盆,用沾水的巾子揩去唇角髒污,輕聲喚他的名字。
“人都走了?”
“走了。謝謝你,幫大忙了。”雲離說,“但下回别再這樣了,起碼在你解完毒之前,這真氣是萬萬動不得。”
藤蒼咳嗽幾聲,半夢半醒地望着算不得清晰的房梁。雲離靜望着他,一時無言。
良久靜寂。
“阿離哥哥,快開門!我來送藥了!”
福娃的聲音敲碎沉默,雲離恍然回神,起身前去開門迎人進屋。
“你醒啦?”福娃歪頭看床上的藤蒼。
藤蒼極輕地回應一句,在雲離接走他手裡的托盤後,福娃噼裡啪啦跑到床邊,趴着說道:“疼不疼啊?這個給你。”
雲離一看,是個半新不舊的小老虎玩偶。
“這不是你很喜歡的玩具嘛?真的願意送給林見哥哥?”
福娃把小老虎放到藤蒼枕頭邊上,說道:“阿奶說過,人要知恩圖報。林見哥哥幫了我,我得回報他。阿奶說過,我以前生病的時候隻要一跟小老虎玩,我的病就會好得特别快,這次就讓它陪你玩罷。”
“謝謝。”藤蒼說。
“福娃,幫着扶一下林見哥哥。”
“好。”
雲離一如往常般在林見身後墊好枕頭,繼而開始喂藥。
“我自己來。”
“别動。你現在就該好好養着,什麼都别想,什麼都别忙。”雲離吹吹湯匙,把藥喂過去。
福娃還趴在床邊,小腦袋跟随雲離的動作搖來擺去。
“以前陳大嬸就是這樣喂陳大叔喝藥的,我在他們家裡看過。”
雲離手一頓,耳朵不自覺紅了紅,忙道:“不要亂講話,醫館裡有些大夫也會這樣喂病人喝藥。”
“我沒看過。”
福娃又擺了擺頭,看向藤蒼,“林見哥哥,你今天用的是什麼辦法啊?是藥粉嗎?”
“不是。”
“是符嗎?”
“不是。”
“那是什麼?”
藤蒼道:“想一想。”
福娃為難地摳摳腦袋,“我想不出來了,你快點告訴我罷。”
“我說了,想一想。”
福娃:“……”
雲離:“……”
雲離試探性地開口,“你的意思是,在心裡想象,它就能做到?是這樣嗎?”
“大概。”
福娃哇了一聲,“聽上去好像很厲害,書上說這種都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
“有些中高階修士應該也能做到罷?”雲離說着,又送去一勺藥。
“我不知道。”
福娃又問:“那你上次也是因為想一想,想暈倒的嗎?”
藤蒼:“……”
雲離心頭一跳,福娃不說,他還真沒想到這事,遂跟上他的話頭,也問了一遍。
“大概。”藤蒼還是這個答案。
雲離琢磨琢磨,回道:“罷了。你接下來隻要牢牢記得,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再動用真氣,明白嗎?”
“别命令我。”藤蒼皺眉,語氣倒沒原先那樣硬邦邦。
福娃來回看他們,嘻嘻笑,笑了幾聲,說道:“他們應該不會再來了罷?”
“照他們的脾性,短期内是不會再上門。”雲離說,“而且,再過些時候也會封路,他們想來也來不了。就是不知道開春後會如何,希望他們能借此得到教訓,對大家都能客氣些。”
福娃說:“壞蛋就是壞蛋,很難變好的。”
“也許罷。”雲離說。
藤蒼聽到福娃的話,心髒莫名加快,猛猛跳了兩下,但他不明緣由,想着大抵是跟随他們一道熱血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