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身上有你的血,你自然能感應到他。”
雲離亮起眼,“那我能控制他嗎?”
“你可以試試。”
“怎麼試?”
“專注地去想你期望他做的事。”
緊接着,藤蒼那兒看到了一個畫面,是小紙人雲離在吹蒲公英。
那細小的絨花在陽光下四散,飄飄揚揚,仿佛隔着那層看不見的阻擋,飛落到藤蒼眼裡、心裡。
有點酥酥的,麻麻的。
“居然真的可以!我再試試!”雲離霎時玩心大起。
一時間,他們視野裡滿是飛散着的蒲公英絨花,當然,還不能忽視因着風向被絨花糊了臉的三名長輩同伴。
小紙人吹了半天,吹得雲離隻覺隔靴搔癢,開門往屋前稍遠處那片草地裡去,那兒同樣生長了好些蒲公英。
他摘了一根下來,實打實地鼓氣吹出,看那些絨花真真切切地在眼前飛散。
當藤蒼現身時,他已經吹完第四根,正停在原地觀賞,見他過來,出聲邀請。
藤蒼腦海裡驟然閃過一個畫面,在相似的蒲公英地裡,同樣有個人站在不遠處,舉着小小的蒲公英朝他這兒看來。
是個看不清模樣的小孩,小孩的臉逐漸淡去,換上笑盈盈的雲離。
藤蒼忽覺手裡被塞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是一根小小的蒲公英。
“有的時候我還挺羨慕它,隻要風一吹,它就能往四面八方去。自由随性。而且,它好像在什麼地方都能生長,明明看上去這麼脆弱……”
藤蒼沒回答,隻是凝視着手裡這株蒲公英。
“怎麼了?”雲離問。
“不,沒什麼。”藤蒼很快答複,“隻是感覺過去似乎聽過類似的話。”
說完,他輕輕一吹,将絨花吹開,随風飄遠。
雲離道:“不知道它們會飛向哪裡,希望是個好地方。”
藤蒼望着他,沉寂着。
“再吹一朵就回屋,日頭開始有點曬了。”說着,雲離往四周探身,像是在找什麼,“也不知道福娃跑去哪裡玩了,估計回來之後又要一直喊熱。”
“總會回來的。”藤蒼說。
“也是。”
雲離不多想,重新找來一棵新的蒲公英,盯着看了小半會,緩緩吐氣。
藤蒼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前,眼神牢牢釘在他臉上。待雲離把這根蒲公英吹得差不離,人已經停在自己不過咫尺的位置。
雲離偏頭,忽地顫了下身子。
好近。
饒是相處了這麼久日子,他還是會時不時為這張臉驚豔。
“怎,怎麼了?”
藤蒼沒說話,隻是站在身前,靜靜地注視着他。幾息後,他的眼睛動了動,右手也随之擡起,伸向雲離。
雲離下意識緊張,縮攏身子,感覺到那隻手停在自己頭發上,定睛一看,發現兩指間撚着一小片絨花。兩指分開,那絨花便飛得無影無蹤。
“原,原來是這個。”雲離幹笑兩聲,“你跟我說一下不就行了?我還以為……”
“以為?”
“不,沒什麼。進屋去罷,有點熱。”
他的胳膊被拉住,于是不解地看向對方,“又怎麼了?”
緊接着,那隻手再度貼近,在他下嘴唇上輕輕抹了一下。
雲離整個人頓時僵直,滿腦子裡都是那一瞬而過的微涼。
“蒲公英。”對方說。
雲離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直挺挺地望進藤蒼的眼睛。
他看到了自己,又好像看到了别的什麼。不等他細究,裡頭的自己開始慢慢放大,越來越大,最後化為對方耳上一顆小小的痣。
唇上那點涼意來得快,去得,目前還沒有去的迹象。
它分明是涼的,雲離卻覺得它猶如岩漿般滾燙,一如眼前這個人。
他很想問對方為什麼忽然親自己,可話到嘴邊,卻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眼下,連視線相觸都成了困難。
他如此,藤蒼也是。
藤蒼全然不明白自己剛才的舉措是因為什麼,就隻是在那一瞬間,起了這樣的念頭。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站着,一句話不說,一個動作也沒有,仿佛一對木頭樁子。
蒲公英的絨花還在飛舞,在日光下閃閃發亮,偶爾有幾朵飛過他們臉側,映出點不大明顯的紅。
不知過去多久,一首不成調的童謠由遠及近,不多時,童謠戛然而止。
“你們是在玩稻草人遊戲嗎?”
雲離陡然一個激靈,往說話人那邊看去,是福娃。
霎時,他整個人好似被什麼東西追趕着,腳步飛快,徑自鑽進屋裡,留福娃疑惑歪頭,看着不遠處還在當木頭樁子的藤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