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藤蒼擡手摁着疼痛加劇,近乎要裂開的頭,緩了好一陣子,稍稍舒坦下來,目光偶然瞥到身側,被那兒熟睡的人驚了一下。
他轉頭細看,隻見對方散着頭發,臉上似有數道幹涸淚痕,嘴唇也有些紅腫。
看着看着,昨夜的記憶漸漸回籠,那些旖旎又纏綿的畫面逐一纏上來。
他和雲離……
藤蒼心情複雜。
不多時,身邊的人動了動,迷迷瞪瞪睜開眼,望見藤蒼時,無意識拉緊被子,縮進角落,又因身後的牆過于冰涼,激得退回一點。
“阿,雲離。”藤蒼的聲音有點幹澀,“對不起。”
眼下除了道歉,他想不到該說什麼。
雲離的視線在他臉上和身上掃了幾下,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我想我得去洗個澡。”
“我去打水罷。”
“林見。”
藤蒼停下來,轉頭看他。
“我不叫阿雲離。”
藤蒼:“……”
“還有,”雲離躊躇着,“各打五十大闆罷。”
藤蒼困惑。
“昨晚的事。”
說完,雲離重新躺下,背對着他。
等鍋裡煮上水,雲離也慢吞吞從房裡出來,預備熬粥吃。
“福娃呢?”他問。
藤蒼還在發呆,過了小半晌才注意到對方在和自己說話,支吾兩聲,沒給出可用回答。
雲離無奈,開始淘米,過了一會兒,回道:“想起來了,他昨天晚飯時提過今天去小魚家玩,興許早飯也一并在那兒吃了。”
“那就好。”
“好?”雲離反問。
藤蒼又開始陷入沉默。
良久,鍋中的水沸騰,藤蒼熄火,将之轉移到木桶裡,又摻進些冷水。
“你先去洗澡罷,這裡交給我。”他說。
雲離道:“你自己那份呢?”
“晚些時候再說。去罷。”
雲離把手裡煮粥用的大木勺遞給他,轉身就走,像是想到什麼,重新走回來。
“等會兒往粥裡磕兩個雞蛋進去,再加點紅糖。”
“為什麼?”
“做就是了,哪來這麼多問題。”
藤蒼點頭,目送他離開。
雲離提着木桶,進入卧房旁邊的小屋子,小屋子是被雲離他爹改造過的,用來洗澡和洗衣服,不過一般多是用在寒冬臘月之時。
雲離放好衣服,踩在鵝卵石地上,感受熱水自上而下流淌,沖去渾身上下殘存的黏膩與斑痕。
他挺想以荒唐二字去總結半夜發生的一切,可基于他二人當前在明面上的關系,這兩個字又顯得有失偏頗。
随着水流傾瀉,那些畫面再度襲來,熏騰得雲離的臉又一次漲紅。
他的手不自覺停在小腹上,心說對方體質特殊,不會鬧出個人命來罷?
要不稍後去翻翻書,一探究竟。
想到這裡,他加快速度,搓洗幾把,拿過幹毛巾擦身,換上新的幹淨衣服出去。
紅糖雞蛋粥已然上桌,熱氣氤氲,雲離邊吹邊吃,幾口之後,聽到對面開口。
“我會負責的。”
雲離道:“你要如何負責?與我成親?我們不就已經成親了嗎?”
“我……”
“先吃東西罷,有什麼事等會兒再說。”
這頓早午飯混吃的粥吃完,雲離當起甩手掌櫃,由藤蒼洗碗,當然,這也是對方一直要求的。
殘局既全交給對方收拾,雲離便毫無顧慮地去房裡找書,翻了半天,沒找到需要的,不由得感到沮喪。
琢磨一會兒,他拍拍身上不知何時沾上的灰,往前屋走去。
“你先在這裡看家,我要去趟栀婆婆那兒。”
“需要我同你一道嗎?快忙完了。”
雲離一想,索性坐下等候。約摸一刻鐘後,藤蒼從廚房過來,問起緣由。
“有點東西想去查查。”雲離抿唇,“有關昨晚。”
他一提這個,藤蒼臉上又顯露出那種複雜的神情。
“你……你想查什麼?”
“好幾個問題。忙完了?走罷。”
路上,藤蒼好幾回欲言又止,雲離面上看似平靜,心裡卻來回跳躍着,揣了一大堆心思。
但兩人偏保持着奇怪的默契,硬是一言不發,就這樣停在栀婆婆屋前。
“你先退後。”雲離道。
藤蒼不解,但還是照做。
隻見雲離繞着屋前那塊空地來回走了幾下,藤蒼詳細觀察,發現他的腳步似乎都有規律。
身子停下時,他腳下映起金光,一個好似棋盤的事物呈現,而雲離走過的地方皆落着一個明顯的亮點,猶如棋子。
每顆棋子自下而上連成一條線,終端延伸到大門,眨眼間,大門打開一道縫。
“走罷。”
藤蒼回神,跟在他身邊過去。
人一進屋,這大門自動關上,外頭的金光棋盤也褪去光芒,地面重新恢複成原先的平整黃土模樣。
“這陣法始終如一嗎?”藤蒼問。
雲離正留心查看屋内書架,随口道:“會變。所以記了棋陣也沒用,誰都不知道會變成哪個。”
“那你又如何知曉?”
“秘密。”
雲離根據記憶,爬高拿下一個盒子,盒内放着幾本書,他尋摸了個地方坐下,翻了幾頁,忽然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