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給他取的名字。對了,你還沒有回答我,你這個尊到底是什麼尊,而且既然你都能帶來手下,是不是說明已經恢複記憶了?那你的真名叫什麼?又是來自何門何派?”
“藤蒼。樹藤的藤,蒼勁的蒼。”
雲離笑道:“你這名字怎麼跟魔尊……”
他的笑容頓時消失,“藤蒼?你是魔尊藤蒼?别靠近我!都理我遠點!”
他的身體又像之前一直不住顫抖着,雙手又一次攥緊包袱,目光淩亂,不住搖頭。
“這不能拿來開玩笑,林見,你根本就不是魔族。”
藤蒼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的身份從未改變過。”
雲離連連吸氣,卻感覺那些氣壓根進不到身體裡,眼前的景象隐隐蒙上一層陰霾,而後忽然撲來一片黑。
藤蒼接住倒下的身軀,意外發現他比自己想象得還要輕上不少。
“尊上,他,他沒事罷?”
昊風不明這些七情六欲,就看他們尊上和這個人族少年在那兒你來我回地說着自己完全聽不懂的事,然後看這個少年臉上大喜大悲,直至昏厥。
“先離開這裡。”
昊風問:“是要回魔界嗎?”
“去他家。”
“他家?”
問題剛抛出去,就見藤蒼帶着雲離眨眼沒影。
“快跟上。”
昊風和手下變回黑蝴蝶,跟随藤蒼氣息而去。
雲離的家裡一片狼藉,比他離開時還要亂糟糟,都沒個能下腳的地方。
藤蒼蹙眉,打了個響指,屋内外一切事物還原,一如平常。随後,他摸索着找到一間卧房,将人安頓好。
不多時,昊風來報,小孩和狗都已找到。藤蒼輕聲合上門,前去查看。
前院之中,大黃不住叫喚,顯然是十分害怕,綁在它身上的福娃還在昏迷。
接着,大黃似乎嗅到了熟悉的氣息,停止叫喚,沖着藤蒼嗚咽,一副委屈模樣。
藤蒼嘗試着靠近,摸了摸它的頭,再看了看福娃,擡手在孩子額上一點,一隻狐狸從他體内彈出,被鄰近的魔兵逮個正着。
“尊上,這隻不是傀儡。”昊風說。
藤蒼道:“是傀儡,但它吸了人氣,有了實體。處置了罷。”
魔兵領命,将那叛狐帶到一邊,手起火落,執行這場沒多大痛苦的刑罰。
藤蒼治好大黃身上的傷,抱起沉甸甸的福娃,“爾等繼續探查。若遇仙門中人,能避則避,不要主動挑起沖突,也不要硬吃虧。”
“是!”
“昊風,你留下。”
昊風領命,擺手讓那群魔兵們去幹活。說完,湊上前就要接走福娃。
“不必。你下手沒輕沒重,恐傷了他,本尊去去就來。”
“是。”
福娃被小心放置在雲離身邊,臨出門時,藤蒼不由得多觀察這間房一會兒。
很眼熟,但相關記憶還是模糊不清。
他一路琢磨着回到前頭,就看昊風端坐着,目光在所見之處逡巡。
“這,這裡就是鹿兮提過的那個地方?”
藤蒼在他拐角處坐下,“什麼這個那個?”
“鹿兮說,尊上失蹤的那段時間就住在這裡。尊上,需要末将的屬下把房子擴大嗎?”
他們蝴蝶雖不會築巢,但經年累月的修煉之下,自認審美和建造本事都不輸那群蜜蜂。
更何況,有法力在,根本不需要親自上陣敲敲打打。
藤蒼道:“等他醒了,你大可以問問。”
“報恩不就是要在恩人不知道的時候把事情都給做完嗎?”
“還是不妥。”
昊風道:“尊上,事情就這麼解決了嗎?”
“你認為呢?”
“肯定不是。但我想不到他們會做什麼,當初他們對你動手,我就沒有料到。”
藤蒼冷笑,“他們就是趁你們都不在我身邊時下手,以保計劃萬無一失。”
“當時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一天,本尊體内七星草的毒來到了無法完全控制的劑量,很快導緻本尊神志不清,他們趁機散布本尊在城中大開殺戒的謠言,而後集結一批中高階魔兵,打算制服本尊。”
“之後的事你也知道了,本尊近乎被置于死地,若非選擇殊死一戰,隻怕本尊當日就要命喪當場,何談伺機逃離,落到此地韬光養晦。”
他輕哼一聲,“桑蘿那個笨蛋果如本尊所想,立馬就奪位自稱新魔尊。”
“桑蘿少主的性格好像一貫如此,所以清野才會每天跟個老母雞似的圍在他身邊轉。”
藤蒼正要說話,忽聽一陣腳步聲正在靠近,轉頭看去,沒過多久,雲離停在不遠處,幽幽地看着他們。
“醒了?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嗎?”藤蒼起身,走近放緩語氣問道。
“出去!這裡不歡迎魔族!給我出去!出去!”
雲離擡手想推遠他,但動作停在半空,遲遲沒有下文。
他下不了手。
他的鼻頭又酸得厲害,咬了咬牙,轉指向大門,抖着說:“出去!”
“你!你這小小人族,我一指頭就能捏死你!”
“昊風!”
藤蒼喝了一聲,又深深望了雲離一眼,轉身出門。
“尊上?”
昊風不明所以,隻能跟上。
他們剛走到門口,身後的大木門就被重重關上。
雲離脫力地貼着門滑下,憋了許久的眼淚奔湧而出,但他擔心會吵醒福娃,又怕被外頭那兩人聽到,擡起雙手牢牢捂住自己的嘴。
即便如此,五感極強的藤蒼還是聽到了那低如蚊鳴的啜泣。
“本尊有事要辦,你且忙自己的任務去罷。”
昊風茫然點頭,目送藤蒼離開,因着專注思索自己接下來的行動,并未注意到藤蒼微微發紅濕潤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