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凡繼續聽李若水說話,仿佛聽入迷了。
“我小時候住在緊靠垃圾填埋場的福利院,很多小孩子害怕,喜歡擠在一起睡,我就不,我就喜歡一個人睡在福利院的後院裡。”
李若水邊回憶邊說,“有蛇爬過來,是常見的事。睡着睡着,蛇爬到我腳下,我就坐起來,一刀戳穿它!就因為這個,福利院的孩子們都叫我獨狼。”
[原來獨狼姐的稱号是這麼來的!]
[現在覺得這個外号真的蠻适合她的,她本人性格和外貌一點也不一樣。]
“後來,我被我養父母收養,但我的養父母也是十三區人,境況是好了點,依舊沒什麼改善,直到……”
李若水頓了頓,“……直到我考入帝國電影學院,從那一刻我就決心,不管我出身如何,我一定要混出個人樣來。有些苦,我可以吃,但我不能在我長大後,繼續讓我的家人吃。”
[我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李若水真不容易。]
[5555身為十二區人太理解李若水說的這些苦了。]
[有時候我真的很痛恨帝國,為什麼前三區那麼發達,跟後三區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公平嗎?]
[身為後三區人,我想說,我們這裡可能一百年都出不了一個考上帝國皇家大學的人,光是實踐活動那一項就能把我們90%的人篩掉,這裡的人生存都成問題,誰有空跟你搞畫展,去達加奧演出?]
[但是在第一區,随随便便一磚頭砸下去,能砸死五個皇家大學生。]
杜小凡把李若水挽得更緊了些。
“若水姐,”她真誠地說,“你說的心情,我全部都理解,你真是個堅強的人,我佩服你。”
[你理解?你理解個屁!]
[杜小凡搞笑呢吧?第八區理解十三區貧民窟生活?簡直癡人說夢!]
[我是十二區人,聽了真想笑,貴族子弟能不能别假裝得很體恤我們後三區啊,立什麼下凡仙女人設,真是笑死人了。]
走着走着,終于看到隐隐約約的海島岸邊風景。
遠遠傳來一聲呼喚。
“李若水!”
男人氣喘籲籲地撐着樹幹,仿佛跑了很久終于停下,額頭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
杜小凡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阚炆師兄……你怎麼在這?”
阚炆擡起頭,剛想發火,想說你們兩個人能不能把自己的安危當回事,一個貿貿然進樹林,一個莽撞就去救人,萬一全折在裡面怎麼辦?
但,一擡眼,對上李若水那雙平靜、淡然、似乎又暗含一點點驚訝的眼眸,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
從偵察所出來,不是沒有被辜負的憤恨,打電話給珍姐說:“她怎麼能這樣對我?我為了她做了這麼多,她呢,連個和好的機會也不願意給我!”
“阚炆,你是不是有一點太大男子主義了?”珍姐聽完以後,冷靜地說。
“我大男子主義?”阚炆氣得發笑。
李若水想考帝國電影學院,他便放棄偵察學院的計劃,陪李若水去考;演《眼淚的猛犸象》,是李若水看了劇本覺得這是部絕佳話劇,他就陪着去演。
他的人生,跟着李若水的腳步走,以李若水的志願為導向,現在,居然說他大男子主義?
“阚炆,你從來沒有理解過李若水的心情。”
“考帝國電影學院,是陪李若水去考,你随便準備了一段歌劇用來應付,李若水一試被拒,你卻被監考老師以高分錄取。”
“演話劇,是李若水想演,李若水覺得那是部好話劇,你就陪着去演,最後拿到最佳角色獎的卻是你。”
“出道後,你們一起規劃演藝圈的上升途徑,明明在差不多的起點,做着差不多的事,你的粉絲體量遠比李若水大得多,導演也都更偏愛你。”
“你知道你的粉絲是怎麼評價她的嗎?她想和你搭戲,你的粉絲說她的檔次根本配不上你,别總拽着老同學的身份拖累你。”
阚炆第一次聽說這些事,心口像布滿細小的毛刺,紮出連綿不斷的隐痛。
“你誤會了她,就沖到後台去質問她,沒有了解過她那一刻經曆着什麼痛苦,當下什麼心情,為什麼做出那樣的舉動。”
“你覺得你要宣洩你的情緒,你覺得她該向你解釋,你就去了。”
“你放棄去達加奧的機會來救李若水,我很感激你,李若水如果知道,她也會很感激你。”
珍姐耐心說,“但你不能因為自己單方面付出了,就強迫李若水不顧這一刻她的感受,做出你想要的反應。”
“這是不是有點太強人所難了?”珍姐說。
“還有,你知道李若水為什麼會和雙星晖分手嗎?”
……
遠方傳來鳥清脆的啼叫。
彈幕還在層出不窮地發着消息。
[阚炆到的真快啊。]
[隻有我覺得阚炆要罵她們了嗎?]
[按老阚那種直男性格,是要罵的。]
“阚炆師兄,阚炆師兄?”
杜小凡在他眼前揮了揮手,“你沒事吧?”
李若水彎下腰給杜小凡理了下腳腕上敷着的草葉,擡起頭問道:“怎麼了?”
阚炆注視着那雙一如童年時清澈的眼睛,說:“沒事,你們安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