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卡牌,一小袋迷你号碼球,被平放在十五個人中央的平地上。
撲克牌大小的樣式,背面卻是一隻眼睛的圖案,下面用虛線分割出一個小框,小框上的覆蓋可以活動打開。
最下面的區域,一個碩大的黑色英文單詞:lie?
“小喆,這牌怎麼玩?”狄馬像個老頑童一樣,興緻勃勃地說,“跟撲克牌一樣的玩法嗎?”
陳英喆正在數号碼球,聞言笑道:“狄導,這個牌比撲克簡單多了,在學生之間常玩,是用來增進彼此了解的……我也是當年做練習生的時候玩過。”
“每個人,十根手指和一個号碼球。每張牌,一個問題和一個随機關鍵數。”
陳英喆的手心松開,十五個号碼球穩穩地落到地上。
“我來随機抽取牌,如果牌上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有,那麼就舉手;如果答案是沒有,就不舉手。”
“沒有舉手的人,收回一根手指,由牌上的随機号碼者發問,随便問什麼問題,回答完畢則一張牌結束……問到最後,先收完全部手指的人算輸家。”
“輸了有什麼懲罰嗎?”闫文清頗有興趣地問。
吃過飯以後,他的臉色好轉不少,此時面色紅潤,嗓門中氣十足,看來那股不知名的情緒是完全褪去了。
“懲罰……還沒想好。”陳英喆燦爛一笑,“我們那會兒都是罰喝啤酒或者做大冒險。”
“哎,這都有攝像頭拍着,大夥都是公衆人物,也别鬧得太難看。”賈高逸趕緊雙手合十,“到時候千萬留點面子,随便唱首歌或者打個電話得了,我這老骨頭丢不起人。”
“老賈就是好面子,”狄馬打趣說,“我大學跟他一個班的,我知道他暗戀誰,待會兒我告訴你們,讓他打電話啊。”
“老狄老狄,饒了我吧。”
賈高逸急忙求饒,惹得衆人大笑不已。
遊戲正式開始了。
陳英喆定了定神,從一疊牌中抽出一張。
第一張牌翻轉,赫然一行紅色大字:你撒過謊嗎?
“現在,撒過謊的請舉手。”
陳英喆說,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自己也舉起了手。
李若水舉起手,她擡眼望去,隻見所有人都舉起了手。
并且……所有人的頭上都亮着一個發光的綠燈。
看來這個所謂的鑒謊技能并不是隻能判斷說話,連動作所代表的心理也能判斷?
這可太厲害了!李若水暗暗咂舌。
賈高逸轉頭望去,見狄馬也舉着手,忍不住歎道:“老狄啊老狄,被我逮到把柄了吧,你這出了名的老實人也會撒謊?”
狄馬苦笑搖頭道:“老賈,你呀,你就寒碜我吧!活到這個年紀,誰還沒撒過幾樁謊?”
轉頭問衆人:“你們說,是不是?”
裴婉命歎氣說:“誰說不是呢,人在世上,身不由己的事太多了。”
陳英喆已經在抽取第二張牌,第二張牌翻轉:你身體健全嗎?
又是全員舉手,全員綠燈。
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出一個輸家?
……不對!
她忽地覺得哪裡不對勁,仔細定睛一看,這才發現角落裡有一個人沒有舉手。
沒有舉手的青年坐在角落裡,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一言不發,靜靜地看着面前舉起的十四隻手。
他頭頂上的綠燈亮得鮮明。
“你……”狄馬驚訝地看着他,“孩子,你身體不健全嗎?”
曹拓點了點頭,卻并不介紹自己究竟是哪裡不健全。
一時間整個營地寂靜無聲,大家面面相觑,沒人發問。
“我來替他說吧。”
雙星晖打斷了沉默,一隻手按在曹拓的肩上,說:“我弟弟呢,從出生起就不會說話,通俗點說,是個啞巴。”
[我的天……]
[怪不得一直不說話……]
[回看我當時罵他沒禮貌的評論,我真想抽我自己兩巴掌。]
裴婉命尴尬笑道:“其實現在失語也是有很多辦法的,比如買機械發聲器,都不是什麼問題……”
雙星晖伸出一隻手,制止了她的發言。
他替曹拓把擋住臉頰的頭發别到了耳後,火光之下,右眼那隻淺色的、與正常人顔色不同的眼珠是如此分明。
“他不僅僅是先天失語,”雙星晖說,“他十四歲那一年,不小心被樹枝弄瞎了自己的眼睛,有一隻眼球是安裝的義眼。”
整個營地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
“嘀——嘀——嘀——”
李若水瞳孔緊縮,她清楚地看見,雙星晖頭上的綠燈在嘀嘀嘀的響聲下,猛烈地由綠色切換成了紅色!
怎麼會這樣?
李若水手心滲出了汗珠,是雙星晖在撒謊嗎?他前後說了兩句話,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又或者,兩句都是假話?
可是,他說謊的目的又是什麼?
他要替這個曹拓隐瞞什麼?
“按照遊戲規則,沒舉手的人需要回答随機号碼擁有者提問一個問題……”
陳英喆抿了抿唇,面帶為難。
狄馬阻止道:“算了吧,小喆,這孩子都不能說話,還叫他回答問題,太欺負人啦。”
雙星晖說話了:“不用,狄導,規則就是規則,我們家從小受的教育就是,無論形勢如何,既然參與了遊戲,必須完成了才能退出。”
他低頭直視曹拓:“我知道你難受了,回答完問題,咱們就不玩了,行不行?”
曹拓點點頭。
“行……”陳英喆伸手揭開牌背面的活動紙蓋,“那我揭牌了……”
在衆人的注視下,活動紙蓋被掀開了,白色的方框裡清晰印着一個數字……
15号!
李若水移開手心小球上覆蓋的手指,頓時精神抖擻渾身一振——她就是15号!
“誰是15号?”陳英喆問。
“我是!”李若水急忙舉手,“我是15号!”
“若水姐,你提問吧。”陳英喆重複了一遍遊戲規則,“你隻能問一個問題,知道吧?如果無止境問下去,規則的存在就失去意義了。”
李若水點點頭。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背後已經汗濕了一片。
曹拓會是預言中十一人死亡的關鍵線索嗎?到底該确認哪個問題的真假?是确認失語的真實性,還是緻盲?到底哪個問題的答案才是關鍵?
攝影球的紅點冰冷地直視着她,就像某種猛獸警惕的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