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就敢把我藏進福利院?”
阚炆一隻手搭在膝蓋上,溫柔地看着李若水,搖了搖頭,“膽子太大了。”
李若水回憶:“你當時很可憐啊,一看就是被綁架逃命的,拼命敲福利院的門,我感覺我不救你,你就要死了。”
……
“這什麼?”
院長詫異地看了眼遞交到鼻子下的一張紙,歪歪扭扭地寫着“情願書”三個字,上面按滿了紅色手印。
“情願書。”
女孩握了握拳,大聲道:“我們全體人員,請求您留下那個男生。”
院長從鼻子裡哼了聲。
“是請不是情,”他把紙輕飄飄丢到桌面上,“教會文化課白上了是吧,都八歲了,錯别字一堆。”
“我可告訴你,李若水,”院長告誡道,“我留他可以,畢竟他現在什麼也不願意說,也不願意回偵察所,去也沒地方去……但是他不是你們的夥伴,懂嗎?”
“啥意思?”李若水問。
“意思就是他早晚要走,他跟你不一樣……”
話說到一半,看到李若水像貓一樣圓圓又懵懂的眸子,湧起莫名的煩躁。
“算了,說了你也聽不懂,你就是個草莽。”院長揮揮手,“滾滾滾,别來煩我。”
女孩轉身便走。
“等等,”院長忽然想起一件事,“按手印的印泥哪兒來的?”
李若水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辦公桌的抽屜,便已一溜煙竄出門外。
院長打開抽屜,裡面赫然放着一隻口紅。擰開,膏體切面上已經布滿指紋,亂七八槽,慘不忍睹。
院長瞪大眼睛。
這是他買給相親對象的禮物!!!
“李若水!!!”
……
一行鳥被驚飛,從枝頭飛進夜色。
小雨淅淅瀝瀝落在樹林裡。
蔔思雨大汗淋漓地靠在男人肩頭喘氣,雖然又濕又冷,但是在此時這種情境下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她依賴地把臉貼在對方肩膀上,問道:“現在積分票是李若水第一了,她權重比最大,到時候分到錢最多,我們怎麼辦?”
男人想了想,說:“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争取口碑反轉和粉絲投票上,你也是藝人,很清楚粉絲的愛說變就變,非常弱小,必須化被動為主動。”
“怎麼化被動為主動?”蔔思雨在男人懷裡蹭來蹭去,撒嬌問道。
“幹掉她。”男人說。
蔔思雨不蹭了。
她直起身,像是不認識對方般上下打量,發覺男人神色認真後,驚愕道:“幹掉她?什麼意思?不會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男人沉默着不說話。但此時沉默已經表明了含義。
“你瘋了吧你?”蔔思雨瞪圓眼睛,把滑落到大臂的衣領扯回原位,“一個綜藝而已,不至于吧?”
“再說了,幹掉了李若水,還有裴婉命,還有陳英喆,這之後才輪得到你我,而且,攝像球還開着,全球觀衆看着,衆目睽睽之下,你怎麼弄?”
過了半晌,男人說:“這你不用管了,他們我都會解決的,你隻需要配合我就行。”
蔔思雨隻當他在開玩笑,整理好衣服和頭發,又幫男人理了理衣領,看了眼樹林外。
“他倆怎麼搞一起去了?”她驚訝道。
男人也瞧過來,隔着茂密的樹林,看見身穿白裙的餘嘉熒和司理群正在荒地上并肩散步,不知道聊着什麼。
“男男女女,誰搞一起都正常。”他輕蔑地說,“人,本來就是動物。”
“好了,别胡說八道了,我先出去,你待會兒再出去。”蔔思雨踏過林間的泥濘朝前走去。
沒走出兩步,男人低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你别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他說,“到時候,你必須得幫我,這麼大個荒島,沒了我,你以為你走得出去?”
明明剛剛兩人還纏綿不已,不知為何,蔔思雨背後忽然爬上一片涼意。
……
裴婉命和燕南菲結伴上廁所回來,邊把頭縮在衣領裡,邊搓手取暖,深夜來臨,島上的溫度驟降,又逢細雨,牙齒都開始咯吱咯吱地打寒顫。
“這天真是越來越冷了。”裴婉命說,“不對,不是這天冷,是這島太冷了。”
走到營地,正遇上從帳篷裡鑽出來的曹拓。
“哎呀,你睡好了?”裴婉命很是驚喜,“快到這樹下避一避,這雨是越來越大了,你看你衣服都濕了。”
曹拓聽話地任由她拉着坐到樹下。裴婉命從自己女兒生病後,也同情上所有身體不健全的人,見他年紀不大,發絲下的一張臉标緻又清秀,心裡憐憫更多。
“你哥哥也真是,拉你來荒島做什麼?”裴婉命用樹葉細細地給曹拓吸幹衣領上的水珠,“你還小,不懂,電影和現實不一樣,你這個年紀,就應該在大學校園裡好好讀書,不應該追求什麼刺激。”
“再說……”她的手指輕輕拂過那隻裝了義眼的眼皮,一觸即分,“眼睛不好,又不會說話,在島上,生活能方便嗎?”
曹拓靜靜地看着她。
“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就跟我說,啊。”裴婉命把樹葉放在一邊的平地上。
蒙蒙細雨連成一線,像罩子一樣把整座荒島籠罩起來。
“蕭老還好吧?”狄馬凝視着雨幕,對蕭銘問道。
蕭銘笑了笑:“勞您惦記,他挺好的。”
狄馬歎了口氣:“中風的後遺症可不好受啊,看他癱在床上,話都說不清楚的樣子,我心裡真難受……我這段時間都在周遊亞特林和馬維角,就是希望看看能不能有更好的治療辦法。”
蕭銘長長睫毛下的眼閃過些許淚光,感謝道:“狄導,有您的這份心,祖父即使說不出話,也會很感動的。”
狄馬擺手:“說這些幹什麼,你記不記得,我拍《蝴蝶不飛花》那一年,資金鍊斷供,要不是蕭老籌錢幫我湊齊了費用,我早就破産退出娛樂圈了,哪還有現在的我?”
網友們如同吃到從未聽過的瓜一樣感慨着。
[原來這兩個人還有交集啊!]
[傻了吧,蕭老對狄導恩重如山,狄導就像老蕭的親叔叔一樣,你擔求之不得的人脈,不過是見我哥哥的門檻。]
[樓上能不能别得瑟,天龍人怎麼還了不起了?]
[都說蕭銘是順風順水命,我看他是關系戶命吧?怪不得那麼早就拿到影帝,這裡面水分大了去了。]
[放屁!蕭老是文化界的人,和娛樂圈有什麼關系?哥哥有現在的一切完全是靠他自己的努力!]
粉絲和路人七嘴八舌地吵起來。
李若水坐在岸邊,向四面八方看過去,所有人都變得很小,又很模糊,除了雨聲不見其他聲音,隻有走來走去或聊天說笑的動作,像一出默片。
“你……”李若水發出一個音節,卻欲言又止。
“嗯,怎麼了?”
“沒事。”李若水還是沒問出那個問題。
她很想問問阚炆,你頭上那個半綠不紅的燈是怎麼回事?你有什麼心事嗎?這麼多年,你脫離了十三區,到了富貴的家庭,過得原來并不快樂嗎?
但是……她又有什麼資格問呢?
“沒事,回去吧。”她起身對阚炆說。
阚炆沉默了一下,把外套展開披在頭上,寬敞的外套在他頭上形成了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狹小空間。
“來,”阚炆朝她招手,“進來,外面雨大。”
李若水鑽進了外套,嗅到了雨水混合着青草味的溫暖氣息,這味道既陌生又熟悉。
在急促的呼吸聲中,兩人穿過雨,穿過風,穿過爛兮兮的荒島,在雨幕中一起跑回了營地。
不多時,衆人都回來了。
陳英喆把所剩無幾的幾張牌理了一下,說:“怎麼着,各位前輩,還玩嗎?”
自積分排名公布後,裴婉命一直心情不錯,此刻挂着笑說:“玩吧,玩吧,有始有終嘛。”
狄馬也說:“玩遊戲也要守原則,說了玩那就得玩到最後。”
沒人反對。
于是遊戲繼續。
……
第六張牌:你認為自己是個好人嗎?
全員舉手,一眼掃過去又是如大紅燈籠高高挂滿營地的紅燈。
李若水長歎一口氣,伸手捂住眼睛:……我這是在大馬路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