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
彈幕裡有人輕聲驚歎地說。
“他們,就是我的父母……”杜小凡的啜泣梗在喉嚨裡,幾乎說不下去了,“我不是什麼第八區白富美,我是十一區貧民窟的孩子,我是鋼鐵廠的孩子,這有什麼丢人的嗎?”
“我從小在後三區長大,從小在鋼鐵廠長大,這樣的身份,就不配做藝人嗎?我再也不想僞造成另一個人,另一個身份,我想真實地活下去。”
[配!怎麼不配!當藝人本來就是看天賦和實力,哪條規定的還需要看家世?]
[杜小凡你今天說出來就好,從此以後你大膽往前走吧,我們在背後給你當後盾!]
[太駭人聽聞了,光鮮亮麗的明星怎麼會遭遇這種事?]
[杜小凡,口說無憑,你說的一切都有證據嗎?]
杜小凡看了看彈幕,點點頭:“我有證據。”
她含淚道:“我手裡有我和王良奧第一次發生關系的碟片。那一天是在玫瑰花園酒店,王良奧有特殊癖好,他的套房内常年開啟攝像頭,他會定期去酒店取光碟,拿回家私藏觀看。”
“這些,我都知道,可我心存僥幸,以為隻要我聽話,他隻會私藏,不會拿來威脅我……”
“那張碟片的開始和結尾,完完整整地錄下了王良奧如何脅迫我進套房,如何威脅我不要報警的話。”
攝像頭黑漆漆的反光鏡面變成了天花闆上玫瑰花紋路裡的鏡頭。
王良奧出門後,杜小凡在床上躺了很久,終于披上衣服,跌跌撞撞地走出門。
那時候,她隻想一死了之。
“等一等,小姐。”
身後有人叫住她。
她回頭,幾步遠的走廊上,立着一個模樣很好看的男生,穿着玫瑰色的酒店制服。
男生見她回首,立刻同手同腳地朝她跑來。雖然跑步的樣子很笨拙,但是掩蓋不住他漂亮的臉龐。
男生氣喘籲籲地停在她面前。
“小姐,請等一下,你在套房内遺漏了東西。”
大概是王良奧落下的東西吧。
盡管沉浸在濃濃的悲傷和疲憊裡,杜小凡還是努力地打起精神,回複他說:“謝謝,不過那不是我的東西,你交給昨晚的男士吧。”
男生明亮的眼睛直視着她。
他把一張包裝精美的薄片塞到她手裡:“我想這個東西一定得交給你。”
杜小凡無精打采地垂下眼,這是一張黑色的音樂碟片,封面有幾道白色的蠟筆波紋,波紋上方是色彩濃烈的一輪紅日。
“這是……”
“這是你遺漏的吧?”男生眼睛彎了彎,“既然是喜歡的東西,千萬不能丢了啊。”
“不是……”杜小凡想要拒絕,他一定是搞錯了,她第一次來這個酒店,哪有什麼專輯。
但擡起頭,灰暗的眼神對上那雙溢滿明亮光芒的眼睛,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
男生鄭重地将她的手握成拳,握住那張專輯,轉身跑回了走廊盡頭。
回到家,将光碟插入電腦,她才發現那是昨晚的全程錄像,一開始,她幾乎崩潰,以為那個男生是在惡意羞辱她,想把光碟掰碎,掰了幾下也沒掰碎,反而雙手被劃傷得血淋淋。
她沖入衛生間放聲大哭。哭着哭着,聽到外間播放到結尾,聽到王良奧威脅的話語,才終于明白那個服務生的用意。
“那一刻我終于理解了,他的好意。”
杜小凡的眼淚緩緩流下來,“他看到結尾,知道那裡面有證據,想要交給我。”
[那個服務生真是好人啊!玫瑰花園酒店是吧,我改天就去把這個酒店燒了,給這個服務生再找一份工作。]
[帝國還是好人多,謝謝這個世界還有善良存在。]
[如果不是那個服務生給小凡的光碟,現在小凡就隻有死路一條了吧?黑子們會說她在造謠,現在證據确鑿,可以立案調查了。]
“如果你在看,我很想感謝你。”杜小凡眼含熱淚,“謝謝你,拯救了我的人生。”
雨漸漸地變小,陽光穿過雲層,射在草地上,金色的光芒下呈現出塵埃噴霧狀的細雨,像一條階梯式的通道。
[我的天啊,你們看啊,出太陽了!]
[這是老天都聽到了嗎?小凡,你的黑暗結束了,從此你活在陽光裡了。]
[原來真的有天意存在。]
[這就是傳說中的外應吧?沉冤昭雪那種。]
衆人齊齊轉頭,看着灰色的濃重雲團被春風輕輕吹散開,金色的陽光播種般落在這片樹林裡,鳥叫、雨聲、蛙鳴,都像上天奏響的樂器,宛如天堂的傳音。
此情此景,美輪美奂,震撼得人不能言語。
燕南菲興高采烈地回頭,剛想叫人拍照,忽然驚叫道:“陳英喆,你怎麼哭了?”
“我是感動,我太感動了。”
陳英喆一條腿屈膝,另一條腿平放,手緊緊按在眼睛上,眼淚滴滴答答從指縫漏出來。
直播間的後台,忽然閃動出一行紅色帝國政府消息提示。
[杜小凡女士,我是帝國總偵察局局長,請你即刻把證據寄來總偵察局,我們接受你的立案。]
紅色彈幕說。
[我靠我靠我靠,前排合影!]
[見證曆史了,突然熱淚盈眶怎麼回事,這是互聯網立案第一例吧?]
[幹得漂亮!惡人就該被繩之以法!]
[請你不要責怪自己。]
紅色彈幕繼續在屏幕上打出文字。
[是我們沒有保護好十四歲的你,沒有讓十四歲的你信任我們。]
[善良的孩子,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