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
【哇,這花真美!】
【好美的地方!還真是别有洞天啊。】
【媽媽,别問我為什麼跪着看直播……】
【前面的,你們太天真了,你們知道這是什麼花嗎?看那花蕊,看不出來嗎?我在屏幕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什麼花?到底是什麼花啊,急死我了!】
一行閃爍着蔥綠色光芒的文字出現在彈幕間。
【這是喜粟花。】
【喜粟花?!喜粟花不是禁種的嗎?】
【這看起來不像是喜粟花啊。】
蔥綠色彈幕的語氣更凝重了。
【你們不知道很正常,因為這是帝國農學院某外聘學者研制的新變種喜粟花,其制作的針劑毒性和成瘾性都大于先前的品種,就連香氣也有些許緻幻作用。從一開始,這個科研項目就沒能通過帝國皇家科學院的審批,研制出來之後,更被诟病其破壞倫理和公德。大概十年以後,這個品種就銷聲匿迹了……我沒想到,居然在一座荒島上看見了它。】
墨綠色彈幕緊跟其後發聲。
【我覺得有點奇怪,我剛剛去查了查,雙生島這一塊地界,不是喜粟花自然生存的區域。】
【這代表着什麼?】蔥綠彈幕問道。
【這島絕非無人之地,恰恰相反,這島有主,而且很危險,能把一座島種滿喜粟花,緻幻品需求量得多大,普通人會需要這麼多緻幻品嗎?】
【你的意思是……】
【沒錯,這座島是個巨大的制毒工廠,背後的大魚還不知道在哪藏着呢。】
李若水仰頭望着上空深綠淺綠夾雜的彈幕,一陣風拂動她的短發。
她惶然的瞳孔倒映出密密麻麻的彈幕,即使這些彈幕來自未來,曾給過她無窮無盡的底氣和新奇,此刻在這一片遼闊的藍色花田前也顯得如此渺小。
他們隻是虛拟的代碼,給不了她真實的幫助,也不能給她打造一個可以藏起來的安全屋。
她面對的,到底是怎樣不可撼動的龐然大物?
李若水像一隻稚嫩弱小的螞蟻,整個人如同被冰封住般手腳麻痹,微微戰栗。
忽然,她身子一顫!
她看見了!
被風吹動着、半人高的花海帳中,那隻矯健的黑影正急速竄過,帶着焦躁饑渴的嗚咽聲。是那隻黑犬!或許,已經不能再叫它犬,當它選擇把人類納入食譜的那一刻,就已經不再是人類的朋友,成為了野禽的一類。
如果是剛上島時的李若水,還有勇氣與之一戰。但是現在,多日沒吃飽東西,又餓又累,唯一的青壯年陳英喆已經失去意識,手邊沒有火,沒有石頭,隻有褲兜裡的一把小刀。
李若水緩緩蹲下身,拖着陳英喆一點點地向前挪動。
黑狗豎着耳朵,又尖又短的耳朵微微一動,李若水立刻停下動作,匍匐在地,不敢再動彈。
幸好,它轉動着四處梭巡一番,并未發現他們二人,又嗚咽着離開了花海。
李若水癱倒在地上,這時才察覺手已經劇烈地顫抖起來,眼前隐隐發黑。
這是低血糖了。
她趕緊去摸行軍包裡的食品,這才發現本就不多的食物已經所剩無幾。本來預計再走一段路程就能撐到過島和大部隊會合,現在……李若水咬了咬牙,拆開一袋餅幹,掰下一小塊,放在嘴裡含軟了,慢慢咽下去。
帶着甜味的餅幹順着食道流入胃,那一點微微的甜味緩解了李若水的饑餓和暈眩,這一刻,她幸福得想哭,又難過得想哭。
躺在香氣怡人的花田裡,陳英喆微弱的呼吸在身旁均勻地響着,溫熱的淚水從眼角兩側流下去,從顴骨處滴落,像一滴水珠滴落在窗台的一小窪積水上,隐入一場鹹熱的雨季。
“李若水,你在看什麼?”
躺在身邊的男孩說。
其實隻是李若水習慣了他男孩時期的樣子,所以總覺得他還是個小男孩。實際上,他已經是個少年了,整個福利院,沒有比他更好看的男生。
“我在看窗台上的積水。”李若水說。
窗台下擺着黑黢黢的碗櫃,櫃門的鏡面反射出少年的身影,他身形一動,靠坐起來,利落的下颌線,英氣逼人的臉龐。
李若水看到他在凝視她,她耳廓一熱,假裝不知道。
她用手拼命扇着風:“梅雨季節好熱啊。”
少年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說:“李若水,我要走了。”
“走?”李若水随意地說,“好啊,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少年搖了搖頭:“你不能陪我去。因為我是要離開福利院,我被人領養了。”
李若水呆住了。呆滞了半晌,她掀開被子,朝院長辦公室赤足狂奔而去,一把推開院長辦公室的門:“院長!”
院長辦公室坐着一對夫婦,女人珠光寶氣,肚子挺得老大,男人西裝革履。李若水惶急走到院長面前:“院長爸爸,能不能跟領養阚炆的叔叔阿姨說,把我也給一起領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