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原渚用冷水拍在臉上，試圖讓自己從一系列情緒波動裡平靜下來。

堂哥安慰的話語和菅原孝支剛剛紅着臉的解釋一直在桐原渚腦海裡翻湧，她一時半會兒有些理不清自己的情緒。

她把绫子的住院信息詳細地發送給了堂哥，末尾又一次和他道歉。

桐原秀樹對绫子和桐原渚的性格都了如指掌，當然不會怪她什麼。隻不過堂哥還沒有見過已經當上教師了的菅原孝支，明天要好好和他解釋一下才行。

手腕處剛剛被菅原孝支拽住的地方，還殘留着幾分溫熱的觸感。桐原渚緩緩地把另一隻手附到了上面，不自覺地攥緊了那裡。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菅原孝支幫她擦眼淚的動作竟然一模一樣。

***

“小渚，一會兒活動課我們大家商量着要玩躲避球，你要一起嗎？”宇野麻美從一群人的包圍裡鑽出來，湊到桐原渚身邊來問她。

國中的時候桐原渚也有和朋友們玩過躲避球遊戲，想了想就答應了下來。

不過她忽略了一個問題，既然是大家一起玩的話，當中說不定會有人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躲避球遊戲。

所以遊戲開始之後，桐原渚接住一個球，順手就朝着對面進攻。

沒想到她對着的正好是井原雪繪，井原同學手裡也拿着一個球，原本可以用手裡的球去彈開桐原渚丢過來的那個球的。

但她大約是沒記清楚規則，不知道可以用球去擋，硬生生被球給砸到了臉。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桐原渚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她身邊查看情況。

桐原渚扶起井原雪繪，仔細判斷她的意識狀況。

“啊，流血了！”

旁邊的其他同學都被吓壞了，桐原渚強撐着冷靜，掏出口袋裡的紙幫井原雪繪擦去了鼻血。

菅原孝支和澤村大地在排球部時會碰見這種情況，兩個人也圍在旁邊幫忙扶起了井原雪繪。

保健室裡，老師幫井原雪繪檢查了一下，确認她沒有什麼其他的問題。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老師建議井原雪繪在保健室休息一會兒再回教室。

桐原渚自從意外砸到她之後就一直在道歉，現下确認她沒有問題之後，所有人都離開了保健室。

“我們也回去吧小渚，讓井原同學好好休息一下。”宇野麻美說完就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卻發現桐原渚還在原地站着，沒有跟上來。

“小渚？”

“抱歉，麻美你先回去吧，我再去一趟保健室。”

桐原渚說完就跑回了保健室，宇野麻美拿她沒辦法，隻好自己先回教室。

保健室這邊一向特别安靜，桐原渚和宇野麻美的對話被菅原孝支和澤村大地聽得一清二楚。

“桐原同學好像很自責的樣子，不過體育運動中意外受傷也是避免不了的事情。”澤村大地瞥了一眼保健室那邊，再回頭時，菅原孝支居然也跑向了那邊。

“之前清水同學說創可貼不夠了，我順便去取一些，你先回去吧大地。”

澤村大地一頭霧水回憶了很久，也沒想起來清水潔子有說過類似的話。

桐原渚沒去打擾井原雪繪，而是和保健室的老師繼續了解情況。

“老師，井原同學會出現腦震蕩嗎？是不是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穩妥？”

菅原孝支靠在門外聽她們的對話。

“這位同學的情況不嚴重，球應該是砸到了鼻子，對腦部沒有什麼影響，你也不要太擔心了，快回去上課吧。”

“謝謝老師，麻煩您了。”

桐原渚大概是要推門出來了，菅原孝支一個閃身躲到了旁邊的陰影裡。

不過桐原渚壓根沒發現他，因為她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菅原孝支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過去。

他聽見了微弱的抽泣聲。

桐原渚靠在拐角處，慢慢地蹲下身子抱住了自己。

還好沒有傷到井原同學，不過看見她流血的那個瞬間，桐原渚真的被吓壞了。

但是哪有造成别人受傷的人先哭的道理呢？

桐原渚克制了自己的所有情緒，冷靜地處理了意外發生後的整個過程，直到确定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之後，她才敢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好像有衣服摩擦的聲音。

桐原渚勉強收住眼淚，把腦袋從手臂裡探了出來。

菅原孝支居然單膝蹲在了她面前。

他沒有說話，桐原渚也沒有說話，兩個人靜靜地對視了十幾秒。

菅原孝支輕輕歎了口氣，拿出手裡的紙巾，他原本隻是打算遞到桐原渚手裡，片刻間卻又改變了主意。

“那個……失禮了。”

他往前挪了一小步，伸手輕輕擦拭桐原渚臉上的淚水。

他們的距離是那麼近，桐原渚原本因為哭泣而泛紅的臉頰又變紅了些，菅原孝支還以為是自己下手太重把她的臉擦紅了，手忙腳亂地和她道歉。

菅原孝支手足無措的樣子太少見，桐原渚沒忍住笑了出來。

可她才剛剛哭完，鼻子不小心笑出了泡泡。

桐原渚趕緊伸手擋住，菅原孝支一邊笑一邊遞紙給她，又背過身去，貼心地讓她自己處理。

最後兩個人都沒憋住，在小小的拐角處放聲大笑。

保健室的老師聽見聲音出來查看情況，菅原孝支一把拉起桐原渚就跑。

***

桐原渚對着鏡子整理好自己的頭發，深吸一口氣走出了洗手間。

沒想到菅原孝支一直在外面等她，見她出來，又遞上了一瓶電解質水。

“剛剛去樓下買的，補充能量。”

“……謝謝。”

桐原渚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跳又一次加速了。

她在來醫院的路上就告訴了宇野麻美，再去病房時，麻美已經在裡面坐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