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棗做什麼?”
“送人。”
“送給誰?”
“孟昭昭。”
“為什麼送給他呀?”
他正欲回答,擡頭,卻撞見她眼底未散的笑意,分明溫婉,卻像隻狡黠的狐狸。
被抓包的羞意迫使他急忙低下頭,後知後覺的,他慢慢反應過來,再次擡頭看她,眼裡多了幾分委屈。
“你明知故問,你又欺負我。”
扶桑隻笑不語,這反倒讓他臉頰發燙,面紅耳赤,像是熟透了的蜜桃。
甜棗大而飽滿,夜裡冷風寒霜,表皮變得冰涼。
顧時安去廚房端了一盆清水将它們洗幹淨,再小心翼翼地拿布帕擦幹,放入布袋。
怪物還不懂得該如何同人打交道。
他躺在床上,盯着墨青色的紗帳,翻來覆去也睡不着。
索性起了身,去敲扶桑的門。
扶桑還未睡,她剛剛沐浴過,墨發半幹,發尾濕漉漉地垂在胸前,洇濕單薄的藕粉色紗裙。
紗裙是睡時穿的,并非平日的衣着整齊,将她裹得嚴嚴實實,而是随意至極,選擇更舒服的面料。
怪物的眼神緩緩下移,落在她的胸口。
他感到困惑地歪着頭,面露不解似地擡起手,指尖拂開她的墨發,挑動微微敞開的領口。
若是旁人,早就被罵一聲登徒子,且好好教訓一番,但扶桑也隻是略微無奈地抓住他作亂的手指,“時安,不要胡鬧。”
她泡過熱水,平日裡白皙的肌膚透着淡淡的粉色,面龐更是白裡透紅,唇色比往日還要紅潤,像是精心塗抹過胭脂水粉般。
可她不喜歡那些,她向來是不施粉黛,淡得如青竹幽蘭。
他有片刻恍惚,随即道:“你和我,不一樣。”
扶桑忍俊不禁道:“男人和女人怎麼能一樣?”
“是嗎?”怪物不是很懂,迷茫道:“我沒有見過。”
扶桑可不會滿足他的一切需求。
男女有别,他總該要懂一些。
她提起他的來意,問:“睡不着?”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怪物其實骨子裡是藏着驕傲的,他不想讓扶桑知道,自己是因為不懂得明天怎麼給孟昭昭送甜棗而失眠的。
“桑桑。”他小聲地詢問:“陪我說說話吧。”
扶桑很少拒絕他,見狀隻是點頭,慢聲道:“好,我們走吧。”
怪物沒動,“我想去,你屋裡。”
仔細想想,他還從未去過扶桑的屋裡。
裡面會是什麼樣的擺設,他一無所知。
怪物的行為處事,趨向于野獸。
野獸領地意識很強,他也同樣如此,不允許外人靠近,甚至無法接受外人留下的氣味,所以在魔宮,他總是一個人,宮人們行動如鬼魅般,不敢發出半點動靜,留下半點痕迹。
可這樣的怪物,這樣的野獸,卻盛情邀請扶桑在他的領地裡來去自如,随意自在。
他向她展露了一切。
反觀扶桑,似乎一直都不太喜歡他進入她的地盤。
他還記得,那天他去她屋裡尋她,說話間,卻跟着她走了出來,等反應過來,那扇門已經緊緊閉上。
她似乎很抵觸外人的闖入。
他也是外人嗎?
有一瞬間,他覺得扶桑有些令人琢磨不透。
他想得入神,又聽見扶桑笑起來:“我的床很小的,你若是睡着了,我就沒地方去了。”
怪物沉默不語。
又是這樣,扶桑巧言善辯,總會找出許多他無法反駁的理由。
顧時安屋内冷清,光是站在其中,都能感到地闆散發出的冷意。
扶桑坐在榻上,顧時安側躺在她身邊,手裡捏着她的衣角摩挲。
她看出他興緻不高,卻仍然保持笑意:“時安想聽我講什麼?”
顧時安摸布料的動作慢下來,他小聲:“我想知道,你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扶桑喃喃道,微微眯起眼,她說:“太久遠了,都不記得了。”
有些事,隔得好像有上輩子那麼遠,扶桑不願去想。
她在記憶裡翻來覆去地找,望着顧時安如海藻般的烏發,終于想到還算得上可以說的回憶。
“我以前,養過一隻黑貓。”
“其實,也不算養,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野貓,病恹恹的,偷偷溜到我家的柴房,動彈都費力,我看它實在可憐,就把它養在身邊,每天好吃好喝的哄着它。”
“它還是很乖的,會用毛茸茸的腦袋蹭我的手心,小心翼翼地舔我的手指,我很喜歡它……”
聞言,顧時安擡眸,不知哪來的勝負欲,他悶聲問道:“比喜歡我還要喜歡嗎?”
話音剛落,他忽地攥住她的手腕,撐着床起身。
首先是腦袋,濃密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劇烈地抖動着,他屏住呼吸,親昵她的掌心蹭了蹭。
其次是……
他下意識舔了舔唇,慢悠悠靠近她纖細的手指……
扶桑猛地推開他,手指上還殘留着濕熱的觸感,她腦海一片空白,難得露出無措的神情,“你,你怎麼!胡來!”
他跪在榻上,目光如剛才那般虔誠,他仰頭認真問她:“如此一來,會更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