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柔和地笑着,夕陽為她渡上一層暖橘色的光暈。
“時安,你要摸摸它嗎?”她提議道。
“不,它很髒。”顧時安面無表情地拒絕。
小白狗高興了就在地上打滾,折騰得灰塵漫天,髒兮兮的,他才不要碰。
家裡多了隻小狗,吃飯時,扶桑又去廚房拿了個小飯盆,撕碎饅頭放進去,又倒了些菜搭配着拌開,端到一旁的地上。
小白狗很快邁着小短腿跑過去,搖晃着尾巴大快朵頤?。
它吃的很香,發出啊嗚啊嗚的響聲。
扶桑聽得心都要化了,她時不時扭頭瞧它,完全被吸引注意。
顧時安捏緊手裡的筷子,“扶桑?”
“恩?”
“你不是說,要給我編頭發嗎?”
扶桑才想起來這回事,帶着歉意道:“抱歉,我忘了。”
顧時安不說話,隻是一味地低頭抿着唇,瞧起來有些委屈巴巴。
扶桑剛想說明日再為他編發,就聽見小白狗叫了一聲,原來是它吃飽,正乖乖趴在扶桑的腳邊,親昵蹭着她的腳踝。
注意力又被吸引走,她沒忍住笑起來,伸手揉了揉小狗的腦袋,語氣軟得一塌糊塗,“好乖啊。”
顧時安看着這一幕,心情已經不能用難過來形容,他感到極端的憤怒。
這隻小狗不僅分走了她的注意,也分走了她的愛,她的眼裡不再隻有他一人,也不再隻對他說好乖。
那明明是他獨屬的東西。
一隻肮髒不通人性的狗,憑什麼要奪去獨屬于他的目光。
它就該,不存在才對。
小白狗察覺到危險,膽怯地扒拉着扶桑的裙子,躲在她的兩腳間,嗚嗚咽咽着縮着腦袋。
扶桑感到奇怪,第一反應去看顧時安,他内心怒火沖天,表面卻波瀾不驚,神情淡淡地吃飯。
怪物學會僞裝,變得狡猾。
扶桑還渾然不知。
“時安,我們明天在院子裡給小狗砌個狗窩吧。”
她天真地認為,經過言傳身教,怪物就會學會關愛弱小的生靈。
卻沒有看到怪物眼底濃烈的不滿和委屈。
深更半夜,扶桑睡下不久,就被一陣嗚嗚咽咽的狗吠聲吵醒。
她披上外衣,提着燈籠出門,今夜無星無月,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小狗暫時住在廚房,那裡遮風避雨,還有幹柴草取暖。
她前腳剛邁過門檻,便察覺有人靠近。
她猛地轉身,提起些燈籠照亮,一張面無表情到将近陰鸷的臉龐出現在眼前。
扶桑吓了一跳,險些把手裡的燈籠砸過去。
“你走路怎麼沒聲?”她驚魂未定。
顧時安披散着墨發,穿着月牙白寝衣,走路無聲無息,像極了話本中行蹤不定腳不沾地的鬼魅。
他不說話,隻定定地瞧着她看。
冷風吹過,屋内的小狗凄厲地叫喚着,陰森感油然而生。
扶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提着燈籠進了廚房,決定先管小狗。
顧時安步伐輕緩地跟在她身後。
屋子裡沒發現毒蛇老鼠,小白狗躲在了柴草堆最裡面,嗚咽着叫喚。
扶桑把它撈出來抱在懷裡,安撫性地輕輕為它順毛。
不知怎麼回事,它依舊瑟瑟發抖,恐懼地夾緊尾巴,叫得十分凄厲。
“它好吵。”一直默不作聲的顧時安擰起眉頭。
扶桑道:“許是還不适應新環境,沒有安全感,過幾日就好了。”
顧時安抿緊唇,一言不發。
扶桑把它抱出廚房,往自己屋裡走,“讓它跟我待一起或許會好些,你先回去睡着吧。”
扶桑待人接物一向溫和,就算是隻髒兮兮還半夜亂叫的小狗,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真是百般呵護,萬般照料。
不光是狗,對街坊鄰居更是如此,她永遠就是親切地笑着,語氣輕輕柔柔,哪日若做了香甜酥脆的鮮花餅,也是不吝啬地分給他們品嘗。
顧時安常常在想,扶桑對他,和對待那些人沒什麼兩樣,同樣的溫聲細語,同樣的笑容。
他覺得心壑難填,他想要成為特殊的那一個,想要扶桑對他的好,比外人還要多。
可這個想法還沒實現,扶桑的目光全被一隻醜陋的小狗所吸引,視它如珍寶,對他卻不聞不問。
扶桑屋内蠟燭熄滅,小狗的嗚咽聲漸漸弱下來。
顧時安一人獨自站在院中,寒冷迫使他的身體小幅度地顫抖,冷風吹得他頭疼,他陷入無法自拔的怨恨中。
她會哄它睡覺嗎?
輕聲細語,萬般柔和。
她的指腹會憐惜般撫摸它的脊背,會在它聽話時輕揉它的腦袋以作鼓勵嗎?
憑什麼?
為什麼?
一隻肮髒的畜生而已!
他恨得咬緊牙關,身體因濃烈的情緒而劇烈的喘息着,頗有種瘋魔的前兆。